宿承宣选择夺舍的原身精神力异常强悍,也正是因为本身适合修仙,宿承宣才会选择这具身体。
原本他更想夺舍已经疯魔的柳浩琨,毕竟柳浩琨的体质天赋在那里,宿承宣怎么会不垂涎。然而,孟鹿虽然将柳浩琨困在死牢,却也是变相的保护了他,因为宿承宣根本无法破坏结界进入,在那之后,孟鹿更是直接拒绝了他寻找身体的要求,直言以后老祖所作所为皆与玄微派无关。
孟鹿这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了。
即便宿承宣再不甘,却也没办法斗过孟鹿,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先离开玄微派,去寻找其他合适的身体。
当然,后来才知柳浩琨在死牢自尽,真是暴殄天物。
宿承宣后来几经波折,辗转到此,才找到了如今的身体。
起先,宿承宣还只是寄宿,只因原身虽然父母早亡,生活贫苦,是被爷爷拉扯大的,但因为有爷爷在身旁,宿承宣没有完全地找到可趁之机,以此完全霸占这具身体。
他在原身的身体里寄宿了十五年,最终在老人离世后找到了机会。
当亲人相继离世,宿承宣终于在原身顽固的孝道执念里找到了崩溃的缝隙,将原身的魂魄彻底吞噬,而后掌控了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仙缘仙骨皆是天资卓绝,并且拥有着单一水灵根,修炼速度比普通灵根快数倍不说,结丹更是没有瓶颈。但对于宿承宣而言,单灵根是远远不够,即便他有凝魄珠,仅靠正统修行,再用百年或许就可以成就一位炼虚修士。然而,如今的他是要找魔僧行苦报仇的。
以这天地间的灵气来修行,想要到元婴怎么都要个二十多年,宿承宣可以等,可是,魔僧或许在这百年间就会成为又一个飞升的大能。
一想到魔僧已是大乘期,如果他再慢慢悠悠修行,说不定哪天对方便先一步飞升仙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宿承宣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
与此同时,似乎有个声音一直都在宿承宣脑海里叫嚣着,你是无法战胜魔僧的,曾经的仙尊竟然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信!!
你莫不是真以为有了个仙尊的名号便是修界最强了,已被魔僧打得兵解夺舍,还能如何?难不成也是入魔,成为又一个魔尊打败魔僧不成?!
——若能打败魔僧,成魔又如何?
——如今的我又算得上什么正道?反正我的所作所为只有孟鹿知晓,孟鹿为保全玄微派颜面,绝对不会告知天下,我又为何还要犹豫不决?
当他选择兵解夺舍,且还是夺舍一位心地良善的凡人,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称不上是正道。
既然如此,成魔又如何?!
正道以为魔修一定会接受天道的惩罚,绝无飞升的可能,然而再看魔僧,那般轻而易举便到达了大乘期,那是无数修士千年都无法到达的境界啊,那是宿承宣就算与巫祺然合作,用了那么多金冠琉璃鸟羽翼都无法成就的境界啊。
凭什么一个魔僧轻易达到了?!
凭什么是魔僧行苦?!
既然他都能做到,他宿承宣为何不能?!
连圣女的血肉都想吞食炼成丹药的他,又为何要坚守那些荒谬的正道法则呢?!
是啊,不用犹豫,做吧。
一旦想通这点,宿承宣便记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些魔修功法。
当到达炼气前期后,宿承宣用特别的方式找到了曾有上古大能留下聚灵阵的城镇,在驰泊镇设计引来了数个乐于助人的炼气期正道,又用自身吸引了几个觊觎少年修为的魔道。
宿承宣刚利用功法吸收了一个魔修的法力,首次享受到了作为魔修的快乐,随即便感受到了修为有了松动,似有立即突破的征兆。
这便是魔修一直在做的事。
原来,无需时间历练便能成就强大修为,真就如此爽快!
宿承宣愉悦的同时,又一次想到回到玄微派,从而光复门派的未来。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异常危险的气息突然出现,竟是朝他这里前来。
明显是更为强大的修士气息。
那是对方故意释放的气息。
若是过去的宿承宣定然不会提心吊胆,现在的他为求安稳,只能咬牙放弃了目前囚困的修士们,只能着急忙慌地逃离宅子。
宿承宣又怨又恨,每逢这种时刻,便只能靠着臆想快速修炼后将魔僧千刀万剐的场面来慰藉这段奇耻大辱。
受了那么多耻辱,甚至走上魔修的道路,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宿承宣飞快遁走,当不断飞奔远离那股气息后,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是城郊,四周除了偶尔有马车经过并无任何的行人。
他刚松了口气,视野里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倏然瞪大眼,瞧着一身漆黑劲装的人影,看似缓步朝他而来,却又像是缩地成寸,不过四五步,竟然快速地靠近了他。
电光石火间,宿承宣运起法力凝聚目光,看清男子陌生的面容后,却并未松口气,而是将法力集中到双腿,就要飞奔之时,宿承宣的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朝他而来。
一个呼吸间,男子便来到了宿承宣面前。
如波涛般让人骇然的法力威压倾斜而下,盖在宿承宣身上,“嘭”的一声巨响,他双膝骤然跪地,发出猛烈撞击声的同时似乎还伴随着断裂声。
宿承宣痛得面色发青,整个身体都趴到地上,就算他再怎么反抗,他那法力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撼动来人分毫。
当宿承宣整个人五体投地般趴在地上,身体仿佛都碎裂了,他竭尽全力抬起一点头,宿承宣眼珠充血,仰视着站在身前的男子。
就算是陌生的容貌,看到似笑非笑的眼眸时,宿承宣已猜到这是何人现身。
他想要说话,嗓子眼里却仿佛充斥着血腥味,艰难地吐出四个字:“魔僧行苦……”
“仙尊,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时你竟如此狼狈,可真让我惊讶。”阎攸宁语气里毫无讶然,反而脸上笑容洋溢,看着心情甚是不错。
但魔僧的心情又何时不好过?
言语间,阎攸宁轻轻一挥袖,宿承宣的身体蓦然翻转,仰天而视。
“为何……”宿承宣每说一个字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嘴边的血液流到地面,而他只能保持着僵硬地躺在地上的姿势,狼狈地仰视阎攸宁。
阎攸宁好心的未等宿承宣说完,笑着答道:“魂魄追踪术。”
每个字都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宿承宣的身上,让他越大不能逃离身上的压力。
这地面犹如一只巨兽,缓慢地张着口,好似要将宿承宣吞噬。
宿承宣的脸色宛如死尸,体内的金丹好似被一双手揉捏着,一点点碎成粉末,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体仿佛在与地面融为一体,竟在缓缓下嵌。
宿承宣费力地动着下巴想说话,张口时,连下巴都抬不动,半晌后,似乎有脱臼的声音传来,但他丝毫不顾,不断有血从嘴里流出来,血流不止,他拼尽全力让上下唇开合,发出沉闷的声音:“你早就知道了。”
阎攸宁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