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治水工匠们来这段支流旁,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废渠,在宋之前曾是引黄河水入海的河渠。赵宋之后,黄河改道了十来年,支流不从此处走了,这河渠便无人修缮,渐渐废弃,聂光裕便想把支流与河渠打通,再次把黄河水引入大海之中。
若是征用民夫一点一点挖渠,还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离京时陛下又特意交代,若是征用了民夫,需得按照一天十钞的价格给人算工钱,这在大楚此前前所未有,聂光裕都惊呆了,暗自盘算着陛下给的钱够他雇多少人挖多久的渠。
聂光裕憋着一口气,非得把黄河治理好了不可,可陛下拨的款子就那么多,时间拖久了,便不够用。聂光裕便想着用□□,把中间这一段河渠炸开。
地方官都劝他慎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成吨的□□堆在河段下头,谁敢去点引线啊?
聂光裕见其他人都不敢动,自告奋勇,去点了引线。
往回跑时确实来不及了,碎石泥沙铺天盖地,把他砸倒。那一瞬间,他心里唯有一个念头:我聂光裕,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风风光光地回京,那些踩我一脚的人,我要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
耿崇明刚把人弄上来,便有一堆人围上去,抬着聂光裕去找大夫。耿崇明忧心忡忡的,也不知这年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好。还有这段河渠,若能打通了,必能造福两岸百姓。
耿崇明把聂光裕这事记载了账册里,带着妻女回了京城。
到京城时已是九月上旬,那些被派出去治理天花的官员和御医们都已经先他一步回京了。
因绝大部分的百姓都种了牛痘,这次防治天花并不算如何艰巨,而且因为有见多识广的御医出马,这次天花病人的死亡率控制在两成以下,只是那些劫后余生的病人,都或多或少在脸上留下了麻子。
经过这些事,大楚的百姓们终于明白了种牛痘是真的能救命,先前那些抗拒种痘的,现在都不敢吭声了;那些曾经暗地里煽动乡亲们反对种痘的,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还有些无知的乡民逃避抗拒种痘,现在知道了种牛痘的好处,接二连三找到官府的衙门请求种痘。
卫齐现在算是扬眉吐气了,走路都带风。他所在的衮州离临清极近,临清乃是港口城市,南方的货船沿着运河北上,必然会经过临清,是以在江阴府爆发了天花之后,临清立刻也有了两三名染病的百姓。
卫齐如临大敌,衮州府离临清这般近,他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有疏漏之处,若是让天花传到衮州来,他这大半年的努力可都要功亏一篑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衮州府倒的确有一例染上天花的,不过也就这一例,而且卫齐查问过后,此人是近一个月随亲戚从南方来的,并非衮州本地人。
这人在原户籍地并未种痘,来衮州后又四处走动,便染上了天花。除了这人,衮州府内凡是种过痘的,都安然无恙。
这些日子卫齐听过的夸赞已经快要把耳朵都磨出茧子来,卫齐得意过后,也时常感到后怕,当时若及时阻止齐王散布流言,阻碍种痘,现在这衮州府得死多少人哪?甚至他的家里人都不可能幸免于难!
卫齐闲来无事时,便上山拜了拜佛,无论是谁想出这种牛痘的法子,他都需得好好感谢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