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竹深谙此道,半真半假的信息掺在一起,歌剧一般丰满。
罗伊想起了被通缉的前血猎会长海蒂,那个一身黑衣,狠厉但又阴郁的女人。罗伊知道他在丈夫死后抵抗悲伤,接手血猎,并以惊人的决断能力受到血族的重视。
海蒂在军演后再未出现。
军演是失控的始端,以荒唐开始,以荒唐结束。血族士兵被安德烈铲除之后,会场剩下的只有惊恐和慌乱。
罗伊清楚地记得那几天里他往返与贵族与教会之间,为被咬伤的贵族们做净化,祈祷。枯燥而乏味,甚至他要更细致地体会上层人士的傲慢与自私。
有的人会用珠宝贿赂他以铲除对手,还有的人送来金子打造的十字架想要获得优先被净化的资格。
罗伊记得自己每次夜晚从那些华丽的大门出来时,都要默默在胸口画一个十字,然后走过漆黑的街道回到教会。
然而在记忆里,寂静的街道多出了轻微的裙摆摩擦声。
罗伊站在街口,看到了那个带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丧服的女人。
女人取下帽子,露出宽大帽檐下苍白憔悴的面颊。
那不是海蒂,而是在军演上被血猎猎人抓捕的吸血鬼戴竹。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司铎大人。”戴竹说。
憔悴冷艳的海蒂在这句话落下的同时消失,变作了穿着普通男式礼服,面相柔和,神情有些狡黠的异族人。
随之改变的还有罗伊的记忆,他突然想起,这是他在主城最好的挚友。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仅如此,戴竹在与他交谈之中甚至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同他进出教堂进行礼拜。
相关的画面要么空缺要么模糊,但这个印象就牢牢刻在脑海里。
罗伊知道这就是戴竹为加文编织的故事。
画面转至维森诺尔的雨季,戴竹在大雨中敲开了他的门,告诉他他丢失了情人的礼物,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戴竹慌乱又哀伤,不断念叨着戒指的外形,感叹爱人对他有多重要。罗伊一面安慰,一面猛地记起,教会之中不就有这么一枚戒指?
出现的时间与戴竹所描绘的丢失时间一致,外形也十分相像。
罗伊想不起来这枚戒指为什么出现在教会里,他只想提朋友寻回重要的信物。
“我想我知道你的戒指在哪里。”罗伊听到自己说。
那股在脑海里不断描画创造的力量越来越淡薄,于是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贮藏室耀眼的白光洒下,刺痛他的眼睛。雨夜与戴竹的脸逐渐模糊,最终褪去。周遭是熟悉的置物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味道太过浓郁,即使罗伊没有血族那样敏锐的嗅觉,也能分辩出味道的来源。
“你吃了……多少……”
罗伊听到置物架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温和里带着轻佻,是戴竹嗓音的特性。
“一些劣质品。远不如你这样血脉纯正的吸血鬼来得可口。”加文的声音要洪亮许多,带着喜悦和挑衅,像逮到肥美野兔的狼。
罗伊压下开始紧张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快。他偏移脑袋,透过置物架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加文身着教皇的礼服,却不再老态龙钟。他没有裸露的獠牙也没有尖锐的指尖,脸色红润健康。
那些浓厚的血腥气从加文的双手而来,血浆粘稠地挂在上面,缓慢滴落在地面。
人类略微尖锐的犬齿卡在戴竹脖颈之间,贪婪的啃食,他的食物并不只是血液,还有皮肉。
罗伊闭了闭眼睛,喉咙吞咽的声音惊扰了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