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婶自觉从门边的塑料柜里翻出两双拖鞋,一双旧的自己穿上,一双半新的放到微星脚下,等他换好了才走进去道:“老太太怎么又忙上了?您这感冒还没好,要多休息的。”
见他们回来了,祝奶奶起身从厨房拿了两杯水,一杯递到焦婶手里,一杯放在了折叠桌上。
“小病,早好了。”祝奶奶又坐回去,“这些时日辛苦的是你。”
祝微星注意到老人家走路没上回顺畅了,一只脚的膝盖不太能弯,他想到焦婶说过奶奶的腿脚不能淋雨,又去看桌上的那杯水,摸了摸,是温的,像早早就从热水壶里倒出来凉在了那里。
“我这点算什么辛苦,您知道我闲不住,以前还要摆摊,现在关了门,白天一点都不忙。”
焦婶喝了口水,又去看祝微星,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祝奶奶您看,微星恢复得多好,医生说再复查几次就能彻底安心了。”
祝奶奶没抬头,粗糙的手指熟练地翻动纸张,没一会儿一个小巧精致的银元宝就躺在了掌心,转手又丢入床边的纸箱内。
“就是刚回来有点热到了,一会儿让他回房睡一觉。”没得到答复,焦婶轻轻推了推微星,让他表个态。
微星捧着那水杯已喝得差不多,去厨房洗干净放回原位后才对两位长辈道:“我好很多了。”
焦婶捧场:“是吧是吧,老太太看看。”
祝奶奶终于看向了他,又望向那个被洗好了放进橱柜的杯子。
焦婶也后知后觉的盯向橱柜,直到微星说要去休息才不可思议的回神。
“洗个澡再睡,衣服在床头。”祝奶奶道,语气淡淡的。
微星点头:“好。”
这破公寓八零年代初造起来时还没普及抽水马桶,没造卫生间,九几年政府重新规划空间给每家每户在楼道里加盖了一间厕所,所以梳洗的地方都在屋外,撑死两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就够放一洗漱台一马桶,没有浴缸,只能淋浴。
祝奶奶收拾得干净,但到底年代久远,墙壁瓷砖早已泛黄,边边角角挤满了成年累月的水垢铁锈。
祝微星拿着换洗衣裳在门边站了片刻才走进去。门一关,室内很黑,摸索着开了盏头顶的小黄灯,祝微星头还晕着,那屋子又闷,中间一度差点脚软想吐,好在速战速决挨了过去。
回屋时听见焦婶还在和祝奶奶聊天,大多都是焦婶说,祝奶奶只做着手底下的事。
“在医院他很听医生的话,对我也客客气气,这个祸事后那孩子完全变了个人,应该是真吓到了,乖了很多,我想以后都会好的,您就再信他一次……”
祝微星站在门外听焦婶压低嗓音替自己求情,可惜奶奶一直没回答。待焦婶转了话题,祝微星才推门而入,越过两人进了大房间。
书桌上的书倒是不少,祝微星上前翻翻,音乐史、古典乐赏析、乐谱,比起稀稀落落的专业书籍,更多的是各种杂志。
祝微星又走到衣柜前拉开门,瞬间一排绚烂彩虹色扎入眼眶,赤橙红绿青蓝紫,同祝微星出院时穿得风格如出一辙,有些还带刺绣带亮片,简直把整个戏班都往身上扛。
祝微星不能理解自己曾经的品位,皱起眉匆匆扫过,目光又落在柜子下方的长方形盒子上。
小心的拖出来打开,未组装的三截银色长笛展露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