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就说:“他确实有这个嫌疑啊,要是师兄继承了想家,对他的损失或许是最大的。”他突然想到,“那些警察和法医都是想家的人找的,该不会是要诬陷师兄杀人,好让他去坐牢,失去继承的权力吧?”
他说得自己都慌了,他怎么昨晚没想到这一点呢?要是青夜霜的死害得怜江月锒铛入狱,那可都是他害得啊!行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头痛得厉害,要是那些警察真栽赃怜江月,他就去自首!不……他不能去自首,一旦自首,怜江月会如何看待他?怜江月还会认他这个师弟吗?
怜江月这时说道:“你放心吧,人不是那把剑杀的,会还回来的。”他上前拍了拍行山,又劝道:“清者自清。”
行山心烦意乱,听怜江月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觉发了怒:“师兄!你就是太信奉这一套,什么都不为自己辩解,江湖上那些人才……”他说到这里,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卞是真,自觉失言,就闭了嘴,进了凉亭,坐下了,仍旧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家和警察勾结的可能,忍不住生自己的气。
卞是真和怜江月也在凉亭里坐下,行山一沉默,原先热络起来了些的气氛骤降到了冰点,卞是真便和怜江月搭起了话,道:“阿月,你的事情,在爸爸的丧礼上我已经和江湖上的大家交代得很清楚了。”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卞家的家务事,闹得江湖上鸡飞狗跳,我也实在是惭愧,早已经嘱咐大家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了,兰州的马遵马师傅和佛山的禾小暑禾师傅也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行山虽在漫天胡想,但卞是真说的字字句句,他也还听进了耳朵里,越听是越愤懑,说道:“那些人都只是因为你们的劝说才不声讨师兄,可他们心里还是视他如恶徒,视他如豺狼虎豹,是不是非得让他们亲眼见一见无藏通,他们才会相信这人并非子虚乌有?是不是非得重演哭雨和无藏通的大战,他们这群平时见惯了飞檐走壁,追寻着什么至高武术境界,信奉着剑有剑气,一掌能排山倒海,一拳能震撼山河的人才会相信师兄没有骗人?”
卞是真没料到往日乖巧温顺的行山突然慷慨激昂,不依不饶了起来,难以接话,正好看到全素雅拿着些茶点走过来,她就起身去搭了把手。
怜江月这时轻轻唤了一声:“行山。”
行山一怔,他回过神来了,他哪里是生卞是真的气,他是和自己怄气,冲卞是真撒气呢。
他此时是有些后悔杀了青夜霜了,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虽是个下九流的混子,可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非死不可呢?
行山微微低下头,发起了抖。怜江月在旁看了,又唤了他一声,问道:“你没事吧?”还下意识地伸手揽了揽行山的肩,不由说道:“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死了,或许对你来说也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行山肩侧一暖,心间一热,猝然间又一点也不后悔杀了青夜霜了,反而很感谢他的死,他若不死,师兄怎么可能会这样宽慰他,这样关心他?行山便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全素雅给大家斟茶,怜江月抓了些花生糖给行山,行山抬眼看了看他,远远瞧见马遵站在水榭边盯着他们这里,二人点头致意,行山拦了下正要喝茶的怜江月,道:“等等。”
他便要先试怜江月的那杯茶水,全素雅笑着道:“四师兄,那你也得找银针试啊!”
卞是真就取下了发上的发卡,递给了行山。行山逐一试了试,茶点全都没问题,他就把发卡还给了卞是真。
全素雅坐在怜江月边上,看着他道:“三师兄……”喊了这么一声,她扭头就看卞是真,吐了吐舌头,改口道:“怜大哥,我听说你和警察说什么青夜霜先前掉进了一个都是兵器的地下大洞里?真的假的啊?”
行山倒也料到怜江月会一五一十和警察交代他和青夜霜的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老实,他无奈道:“师兄,这种事情,警察听了只会更怀疑你啊。”
怜江月道:“他们怀疑我,那岂不是会紧紧盯着我,那不正遂了你和马遵的心意,凶手要想对我下手,岂不是更难了。”
全素雅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指:“高啊!”
怜江月摇摇头:“我倒不是为了多些人盯着我,只是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没必要撒谎。”
行山道:“可是那些人不就和那些江湖上的……”他偷偷打量卞是真,这大师姐默默坐着,心平气和,行山毕竟受了十几年的长幼尊卑的教育,心知先前几番话已经得罪了大师姐颇多,眼下是生出了些歉意了,不好再胡乱非议,就看着凉亭外,没再说下去。
卞是真看着怜江月道:“到底还是两只手生活方便。”
全素雅道:“我之前听人说怜大哥你的手变得一片黑,还硬得像石头一样,不过我看这和普通的手也没什么两样嘛?”
怜江月道:“这其中的故事就有些长了。”
“咳!我就喜欢听故事!”
怜江月便说:“我出了卞家之后,因为无藏通的力量,又长出了新的右手,就是你说的那石头般漆黑的手,只是无藏通不光霸占了我的影子,还想要霸占我的肉身,我不愿意,就将影子割去了,与无藏通分开了,那之后,那漆黑的右手也离开了我,后来我去了一个叫做了却寺的地方,那是个武器冢,或许也是我的归处吧,在那里,一个和尚从我的倒影中抽出了我的右手,给我安上了,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只右手了。”
全素雅听得目瞪口呆,一看地上,惊呼出声:“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真的没有影子!”
她拽了下卞是真,卞是真也跟着看了眼,也是有些惊讶,却维持着庄重的表情,道:“你真是经历了很多。”
全素雅又问行山:“四师兄,这些你都知道?那那个无藏通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他……是妖怪不成?”
怜江月道:“据我的经历和听到的故事分析,无藏通可以说是个石妖,他很会通过别人心中的恨意钻空子,趁机强占身体的控制权,心中只要有一点恨意,被那无藏通抓住了,他就会将恨意无限放大,这恨能给你力量,但是也能侵吞你的心。”
行山眼前一亮,问道:“那师兄那时难道就是因为无藏通潜入了你的影子里,抓住了你心里的一点恨意,将它放大了,才会对师父和大师姐起了那么浓烈的杀意?”
怜江月道:“或许是吧,无藏通在我的影子里时,时不时地,我总感觉对什么都是恨的。”
行山发现卞是真的神色比先前更缓和了些,看来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怜江月和卞是真今天说不定真的能言和,怜江月就能回到卞家了!
行山就说道:“大师姐,我先道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头,山上工房恐怕忙不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