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小暑又擦了擦额头,道:“各位见笑了,犬子阿虎……”
阿虎一看众人,那想宏图和祝兴一干人见了这闲杂人便都告辞了,阿虎就坐下了,瞅瞅祝兴他们的背影,又瞅瞅禾小暑:“又和人约架啊?穿得人模狗样,点,开拳击会馆的?”
他的口音很重,禾小暑干脆和他讲起了广东话。
那马遵就挪到了怜江月边上,打探道:“你的右手怎么又又长回来了?”
怜江月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阿虎在旁听见,瞥了眼过来,禾小暑拉了拉他的胳膊,道:“我还有些事,处理好了就会回家,你别管了。”
阿虎皱起眉,不快道:“你还知道你有个家啊?你多少天没回过家了?孙子都要认不得你这个爷爷了!”
两人又是叽里咕噜地讲粤语。
马遵摸着后脑勺,道:“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大约像个物件,物件坏了,修一修,补一补就好了。”
马遵就拿出了手机发微信,过了会儿,他点开了条语音,风煦微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传了出来,道:“不是人?他疯了??”
风煦微的声音略微发哑。
怜江月笑着看马遵,道:“你们交上朋友了?”
马遵慢吞吞地打字,点头如捣蒜。怜江月就说:“你和他说,我没疯,只是我成了一个容器,这容器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阿虎忽然拍了下桌子,霍然站起,道:“你今天不跟我走,我也不走!”
马遵和怜江月抬头一看,那禾小暑板起了脸孔了,显出了罕见的长辈的威严,道:“你不要多事。”
阿虎犟着脖子,道:“你多大岁数了,是不是真的要像那个什么形意拳什么太极传人一样被人一拳打晕在擂台上才开心啊?你这把年纪,你们混江湖的不都早就金盆洗手了吗?”
他磕磕绊绊说着普通话,马遵和怜江月都很清楚,这番话是说给他们这班“混江湖”的人听的。
禾小暑也拍了下桌子:“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
父子俩便僵持,马遵看不过去了,道:“禾师傅,这里有我呢,我孤家寡人,没个牵挂,你看你儿子这么孝顺,千里迢迢来找你,我是很羡慕啊。”
其实那禾小暑见了儿子从佛山赶来找自己,意外之余也有些动容,但他答应想依依在前,要将想家交给怜江月,无论怜江月愿不愿意接手,他还没看到他作出决定,现在就跟着儿子回家,如何对得起想依依?马遵那一席话,倒算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可他又不好轻易就应承下来,便看了怜江月一眼。
怜江月道:“想依依的遗言和遗愿你们已经带到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决定也不在你们的掌控范围内了。”
禾小暑一摆手,一叹:“也罢!”
他就和阿虎走了出去。
马遵看着这父子俩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怜江月,道:“你不要想着也把我赶走,我是不会走的,”他的神色一凛,“我是怕想宏图对你不利,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刚才不方便和你说……”
他的微信这会儿又响了,还是风煦微,这回他没发语音,只是打字,发过来的是:反正有行山在他身边,我也不担心,谢谢前辈了。
马遵回复道:你好好养病,注意身体。
他放下了手机,长舒了口气出来,道:“小风也不容易啊。”
怜江月瞥了眼两人的聊天界面,道:“他在北京?又生病了?”
马遵点了点头,道:“偏头痛,时时发作,膝盖也不太好,你知道他们这一行,伤病很多,那时在内蒙又受了些内伤,唉,人现在在廊坊,这不在办那个曲艺学校嘛,本来这学校是要落在他师父的四合院里的,也不知道他和几个师兄师姐闹了什么矛盾,”马遵的声音轻了些许,“我听说他做了什么抹黑师门的事,被大师兄逐出师门了,大师兄不准他再以郁玄东之徒的名义再登台。本来就是吃人脉的行当,闹了这么一出,他又放不下那些学生,就变卖了房产,日夜在外奔波。”
怜江月搓着手指,看着盘里的水果,道:“这些我都不知道……”
马遵笑了笑:“你啊,离江湖太远了。”
他不无感慨:“古时候人命短,死得早,多的是孤家寡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一群酒徒聚在一起说长道短,就成了江湖了,喝多了酒就非要比个你高我低,喝多了酒,看什么都不实在,两只手一举高就成了白鹤亮翅,一条腿独立站着就成了金鸡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