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耳朵也终于能听见声音了,于是一个尾音就落进了他的耳朵里∶“行!”
什么行? 邵景行眯起被薰得发红的眼睛,想穿过面前的黑烟看—看前方,却只看见了—个俯府冲下来的脑袋——相柳已经被他顽强的火焰烧得要发疯了!
邵景行抬起手,可是掌心里火苗一闪又熄灭了。自外界吸收异能的循环一被打断就难以再立刻接续,方才那种近乎于玄妙的状态完全消失,除了肺里火烧火燎的疼痛,啥也没留下——哦对了,还有他完全被掏空的身体。
这次是真的身体被掏空了,邵景行觉得自己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站都站不住。五脏六腑好像都没了,如果不是每一口呼吸肺都在疼,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摘除了所有器官,只剩下—个空壳了。
这次大概是真不行了……邵景行看着那个已经冲到眼前的相柳头颅,拼命想搓个火球,结果却只是冒出一股烟——难道真的等不到霍青了?
相柳的头颅已经近在眼前,长长的蛇信吞吐,带出一股泥土霉烂的气息,令人欲呕。不过这么耗了半天,相柳也有点儿吃不住劲,连带着喷吐的毒气都没那么浓了。但即便不用毒,被它吞掉也……
邵景行有点木然地看着相柳的嘴张大到了—百八十度,正当他心里浮起慷慨就义这个词儿的时候,刀光一闪,相柳的蛇信从中断为两截,当即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一个人已经挡在他和相柳中间,右手提刀,左手一面薄盾挡住相柳喷出的污血,转头看向他∶“阿行——”
两秒钟之后,邵景行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邵景行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他隐约还听见了四周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有相柳的嚎叫,还有些熟悉的人在喊着什么,但他都没在意,因为抱着他的人身上有他最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睁开眼就是一片白,床边围着一圈看起来很眼熟的机器,让他知道这是在医院。
怎么就在医院了呢? 邵景行觉得脑子还有点糊涂,像是煮得太稠的粥,有点儿搅不动。他正费力地回想,就发现床的另一边趴着个人,脸压在手臂上有点变形,但是并不影响邵景行觉得很好看。
邵景行立刻就把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蛇身人头像统统扔开了——什么怪物,哪儿有霍青好看!
其实霍青现在也不是很好看。估计他在邵景行床边上守了很久,现在头没梳脸没设洗,下巴上都冒出了青青的胡茬,脸颊还有几道未愈合的伤痕。再加上半边脸被压扁,这形象要换了邵景行自己绝对不敢发自拍,但他就是觉得霍青好看!
这滤镜已经厚到没治了吧? 邵景行很理智地感叹,然后开始数起霍青的睫毛来。即使半边脸被压扁,另外半边脸也还是好看的嘛。要说他不白在山海世界里摸爬滚打一番,最后也算是抱得美人归了,这交易划算啊!
等等,山海世界?对了,一些片段的回忆再次浮上来,邵景行总算记起来了——他是进山海世界完成拯救世界的伟大任务的嘛! 话说那什么,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他在床上虫子一样的蠕动了一下,霍青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随即就弹了起来∶“醒了?”
“醒——“ 邵景行正打算说几句缠绵的情话,就见霍青直蹿到病房门口,扯着噪子喊医生,再然后他就被一群人包围,开始查了这个查那个。
等到单人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邵景行像脱水的菜干—样蔫在床上∶“我饿死了……”
“先喝点粥——”霍青捧着碗过来要喂他。
“我要喝海鲜粥!”邵景行嫌弃地看一眼碗里的白粥,“要有花蟹的!”
“现在还不行。”霍青哄他,“过几天再喝。要等医院确认你身体好了才行。”
“我都好了!” 邵景行对白粥实在提不起兴趣,“刚才检查不是说都没事吗?”
霍青沉默。事实上他对检查结果也有点不信任。毕竟他刚见到邵景行的时候,邵景行的呼吸比临终前的顾融还要困难。
白欣想要给他治疗,但真上手了才发现,邵景行的异能似乎又升级了,白欣的植物系异能进入他的身体居然也会被“消化”,完全起不到作用,只能把人送进了医院。
当时CT显示他的肺被烧伤,甚至有肺泡近乎炭化,简直让医生以为他是被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已经打算紧急给他切气管了。
当然气管没切成,因为在检查和准备手术的过程中,邵景行的呼吸又逐渐恢复了正常,甚至连脸色都红润了一点儿,只是始终处于昏迷之中醒不过来。
负责他的医生也是特事科在本院特别指定的,从前没少跟异能者打过交道,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决定暂缓手术继续观察,让邵景行少挨了一刀。不过即使早见识过异能者强悍的恢复能力,医生对邵景行刚才的检查结果也是啧啧称奇的——实在恢复得太快了,受损的呼吸系统完全好了,要不是当初的检查也是他亲自做的,他绝对不会相信48小时之前这个人的肺才是那个样子……
从理智上来说霍青当然应该相信医生,而且迅速痊愈既符合异能者的特点,也是他盼望的;可是现在医生宣布了检查结果之后,他又开始疑神疑鬼,总害怕邵景行还有哪里没好。
其实霍青觉得这不能怪他,毕竟在他从隧道里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邵景行简直就是个火人,那不是什么火墙火球,而是自他身体里燃烧出来的——他都不知道这个人站在那里燃烧了多久!
这样的燃烧,怎么可能不受伤? 即使身体痊愈了,可是透支异能的伤害有时候并不是自体上能马上体现出来的。
而且,该有多痛苦啊……即使没有亲身试验过,霍青也能想像得到。呼吸是人类必不可少的生命活动,而邵景行的肺都被烧伤炭化,他每呼吸一口气都在承受着痛苦——可是他是个那么娇气的人,从前是连床太硬都睡不着觉的,现在却……
霍青只要稍微那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心痛得也要没法呼吸了,简直不知道该拿邵景行怎么办才好。他也很想满足邵景行的—切要求,但是……
“还是过几天,等你确实好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