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敢在灵海呆了。”邵景行叹口气,“其实开始的时候,我请了颗舍利回家,镇了一阵儿的。谁知道不小心给丢了,接着我就又做梦——什么水桶粗的蚯蚓,什么人头大的蜜蜂,什么吓人来什么,但凡碰着一点半点的,醒过来身上就有伤。”
这事听起来实在太玄,但钱坤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心里一动:“景少是——经常梦魇?怎么会梦到那么可怕的东西?”
“大概是我那几天看电影看的吧。”邵景行把手一摊,“这不闲得没事,把从前的旧电影翻出来看看,什么《狂蟒之灾》啊,什么《史前巨鳄》的,大概是看多了,这做梦就全是变异的动物,可吓死我了。”
钱坤沉吟:“怕什么就来什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相似啊,“那舍利——”难道真有用?
“这话你可别往外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请的那颗舍利,卖家是郝部长以前的司机,姓郑,是咱们灵海人。”
“啊!”钱坤不由自主地低声惊呼。郝部长的司机是灵海人他也知道,顿时这件事好像又多了一分可信,“不会那个舍利……”是从郝家弄出来的吗?
“他说是他从泰国请回来的,说时真正的高僧火化后留下的。我可不信。”邵景行故意撇了撇嘴,“这样的好东西,他怎么弄得到。”
“真是好东西?”钱坤半信半疑。古玩行里这种故事听太多了,一百个里头得有九十九个是假的,但——也不排除就有那么一个是真的……
邵景行把声音又压低了一点儿:“不说我这事,就说那个姓郑的——你知道吗,那舍利到我手里没几天,他出车祸死了,他老婆在街上跟人吵架,心脏病发,也没了。”
“啊!”钱坤这次是真的惊呼了。如果说做梦还是个无据可查的事,那么郑家两人去世就是实证了,这种事一查就知道,邵景行就是想骗人也不会拿这事骗人。
“而且你知道他老婆是为什么跟人吵架吗?”邵景行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往外说——他老婆后悔把舍利子卖了,又找经手人想拿回去……”
“那你——”钱坤这下信了八分了,有关舍利子的许多传闻忽然间全涌进脑子,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景少真的到手一件宝贝?
邵景行垮下脸:“别提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啊。结果那舍利子我戴了没两天,串线断了,不知丢哪儿去了。”
“唉!”钱坤都忍不住扼腕,也忽然明白邵景行为什么来找他了,“你是想再从郝家……”他就说嘛,这无事不登三宝殿,邵景行这人虽然脾气不错,但向来只有人家贴他,哪儿有他主动贴上来的呢,这次能不请自到,果然是有目的。
“是啊,看郝家还有没有了。要是没有,跟我说说从哪儿请来的,我自己去想办法也行啊。”邵景行叹气,“京城这地方风水好,我来了之后做梦也少多了,可是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啊。你看看——”
他撩起一点衣角:“看看,这是前天晚上梦见条大章鱼,给我勒的。”
霍青安静地坐在一边,这会儿看邵景行亮出腰间的指痕,嘴角终于忍不住有点抽搐,恨不得立刻把他衣服拉下来——这也能给人看吗?
钱坤看看那些淡淡的青痕,却半点也没联系到真正的方向上去——盖因他实在想不到邵景行会把那种痕迹拿出来给他看,而且这些印痕又比较淡,模模糊糊的很难看清楚具体形状,倒确实有点像被章鱼吸盘吸过的样子。
“这还是轻的。”邵景行鬼扯扯H了,一时兴起把衣服撩起来给钱坤看,随即就想起来霍青在旁边坐着呢,顿时一阵心虚,连忙又把衣服放了下来,“至少都不怎么疼,比我在灵海的时候是强多了,估计还是京城能镇得住事儿。”
钱坤嘴角抽了一下,很想说这也不一定:“不过,景少你这做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要是请不到真舍利子,难道就这么折腾?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邵景行唉声叹气,看了霍青一眼:“阿青说,我这是不知在哪里沾上阴气了,幸好阳气壮,还能顶一顶。要是找不到真舍利,说不定就得请人给做做法事了。”
钱坤再次跟着他把目光投向霍青,简直目瞪口呆:“是这位——”不是吧,这难道不是邵景行包养的小狼狗,而是什么高人?这井少不会又被人骗了吧?
“就是阿青。”邵景行十分骄傲地说,“你别不相信,阿青可是高手,我这多亏他给我顶着呢。”
阳气壮吗?钱坤不由得腹诽,俩男人在一块儿,阳气倒是双倍的,能不壮么。
“你不信啊?”邵景行翻了个白眼,“得,跟你说也是白说,不亲身经历你也不知道这滋味。不过你也小心点,阿青说我就是玩这些东西玩太多了,要是碰的都是假货倒没什么,万一碰上件真的,惹了事都不知怎么惹的。你也喜欢在这里头混,自己注意点吧。那什么,咱们还说郝家的事。”
他不讲了,钱坤心里倒有点嘀咕,“说起来做噩梦其实也是常事,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你看恐怖片做噩梦也是正常的,不,不一定就是沾上什么阴,阴气吧?”
霍青淡淡地说:“看恐怖片做噩梦的确正常,但持续不断地做梦就不正常了。《素问》中说,是以少气之厥,令人妄梦,其极至迷。少气,即是阳气不足。阳不守阴,神失其守,故为多梦。钱先生应该也知道,古玩这种东西,不见天日者多,阴气自盛。何况有些东西还是自陵墓中起出,埋藏地下多年,沾染上的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他顿了顿,瞥了钱坤一眼:“尤其是惊恐之梦。恐为肾之志,肾为水属阴,梦中惊恐不休,则必有邪气客于肾。而梦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后记忆清晰疲倦不消,甚至伤痕犹在,这就更不能用常理解释。”
钱坤听得半懂不懂,但想到自己老爹最近的情况,好像跟霍青说的十分符合,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发颤,忍不住问:“那舍利子有用?”那不也是死人留下的东西么,就没阴气了?
“那就要看是不是真舍利了。”霍青不抬起眼睛的时候,那股子黄金军刀一样的锋利劲儿都收敛着,看起来真是眉目精致。出门之前邵景行又把他精心打扮了一下,恨不得像保养一样再打一层蜡,这会儿侃侃而谈,简直都能透出点宝光来,“高僧圆寂与常人去世不同,此为舍身,虽是死者,生气犹存,因此肉身骨殖才能结为舍利,与坟墓之中的枯骨一阳一阴,截然不同。《地藏菩萨本愿经》云……”
钱坤两眼发直地听了一段佛经,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好容易才找到空儿打断了霍青:“那什么,霍先生,就是说这个持续做噩梦,有可能就是不对劲?”
霍青反问他:“如果噩梦连连甚至影响了日常生活,普通人也会选择去看心理医生,这还不叫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