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水汽氤氲的眼里尽是空洞洞的寂静,仿佛对前路毫不在意,管他是今日死还是明日亡。
尧白见他油盐不进,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他没有佛祖那么慈悲为怀,只觉得眼看着他踏进深渊挣脱不得挺不忍的。黑蛟虽脾气捉摸不定,偶尔还十分臭,但长得挺合他眼缘。
尧白这鸟最擅以貌取人。总觉得黑蛟一副纯良天真的模样,品性应该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他只得再次看向闻不凡,他似乎对方才黑水的一番话并不在意,正拿着树枝专心剐蹭鞋边的泥。觉察到尧白在看他才抬起头,淡然道:“他说得对。”
旁边黑水听见这话从闻不凡嘴里说出来有些诧异,愣了一瞬不由大笑几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佛尊,同那些整日念阿弥陀佛的和尚很是不同。”
闻不凡将树枝扔进炭火零星的火堆里,这才看向黑水说:“昨日出手救你是我自愿,不会以此为挟,去留但凭你意。”
黑水乌黑的瞳仁一闪一闪,像是藏在水里的星光,随后又听闻不凡道:“但你昨日害了十数生灵性命,我既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呵,果然,他扯着嘴角展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要如何管?”
闻不凡波澜不惊,像是任何情绪都不能影响到他,“我会教你念往生经,待亡灵放下怨念重入轮回你就可以离开了。”
听这意思不仅不能去留凭意,还要时刻跟在他身边念经。果然天下和尚都一个样,说的比唱的好听。
黑水默不作声地思量:反正家也回不去了,都是在外飘着,跟谁飘不是飘呢。况且这和尚没有想象中啰嗦烦人,本事还了得,说不定能时常帮他压一压体内浊气。
他很随意就决定了去留,转念又想到了什么,说:“您带着我一邪灵去梵境,不如现场给我来个十大酷刑更痛快些。”
尧白适时开口道:“谁说要回梵境,我们准备要去南边。”
黑水一听还要回伤心地,粉雕玉琢的脸顿时皱成苦瓜,顿时后悔了:“我能拒绝吗?”
闻不凡语气平和,“可以。”
直到黑水跟着他们两人走下山,走在雪融的大路上,他都没整明白到底是自己贱得慌还是闻不凡说可以的时候太没诚意,导致他没敢跑。
他很郁闷,以至于看到闻不凡的背影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尧白倒是心情不错,草屋到市集的路走过很多次,要么是蹲在闻不凡衣袖里,要么是背篓里。恢复人形以后可以自己走,踩踩松软的小路,摸摸路边野草,一切都熟悉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