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爷的狗屁!”边上的尧白只觉脑中似有一口斗大的铜钟猛地一撞,然后就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缠斗在一起。瞬时云海逆流,妖风大作。
城里的凡人虽看不见两人正在矮空斗法,但却能看到一朵不寻常的黑云压在上空。地上雪花飞卷,沿街小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惊呼和尖叫顺着风灌进尧白耳朵。
他看了一眼正胶着的两人,闻不凡似乎正把黑影往远处引。那黑影却也不笨,想尽一些办法都要往城里来。忽然,尧白看到那影子以诡异的姿态伸展开来,身形暴涨,模样像是一条大蛇。
那蛇的身躯壮实异常,腾身在黑雾里翻上翻下,身形依然没有停止长大。
尧白骇然瞠目:这哪是蛇,分明是条龙!
那龙朝天连声狂啸。尧白心叫不好,不假思索朝一片混乱的城中扑去。蛛网似的闪电几乎擦着他羽尖腾腾而过,尧白使出浑身力气还是赶不及——广厦高楼如同泥塑的壳子一般顷刻倒下,眼看城下乱石飞走,哭声震天。烟尘敝目,尧白在间隙之中望见一道小小的,异常熟悉的身影。作祟的黑雾将地上行人一个个卷走,那孩子躲在狭小的巷道里吓得嚎啕厮叫。
他不知道为什会这样,自己只是出门来买山楂糖吃。因为明日就要去外祖家了,走之前他想最后再吃一回最爱的山楂糖。
红红的山楂还在糖汁里滚,下一刻整个摊铺就被卷上天,混热的糖水落在脸上,霎时就把他烫哭了。接着就看到更恐怖的一幕:数不清的闪电带着“刺啦刺啦”的声响罩在头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听到有人在惊叫有人在嚎哭。那闪电像是大蜘蛛的脚,把地上的人一个个勾上去。他仰头看着天上,飞虫似的人在乱转。一声惨嚎之后便像叶子似的往下落。
他害怕极了,此刻喊奶奶喊娘亲统统不管用,没有人会来救他。他会像那些人一样,被“大蜘蛛”的脚拉上天,吃干净肉喝干净血,然后变成一张面皮掉下来。
他喊得声音发哑,那阵怪风还是一步步逼近自己。半大的孩童也知道认命二字,他近乎绝望地抱住头,努力朝墙角缩着身子。反正都要变成干瘪瘪的皮,这样可能会不痛一点。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拖扯出去,身子猛地上升。越害怕时反而叫不出来了,他死死咬着呀,很有骨气地想:再痛我也不叫。
预料中的可怖场面没有来,他感觉一只手拦在腰后,接着落入一个怀抱里,下一刻脚也踩上了实地。
他已经不知道该害怕还是惊喜,抬头看到个异常好看的小哥哥,穿着雪青菊花同样颜色的衣服,一手扶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拿了根烧火棍。
尧白此刻内府充盈,源源不绝的灵力灌注砭魂骨,火舌卷尾而去,纷扬的雪花瞬时化成热雨落下。小孩呆愣愣抹了把脸,好看小哥哥手里的烧火棍变得通红,像是熬糖汁的炉灶里烧得很旺的炭。
再眨眼,天朗气清。落下的雪花贴在脸上,凉得他一激灵。
他依旧呆愣愣的,仿佛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眼看自己就要死了,眨眼又不死了。地上到处搭拉着的破破烂烂的人皮提醒着他:刚才真的有人死了,很多人。
尧白看着全须全尾的孩子,松了口气。小孩眼神呆滞,全然不似之前来家时的活泼模样。他摸了摸小孩头,“害怕了?”
小豆子点头,任由尧白拉着,带他小心绕过满地狼藉,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