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儿,你记不记得那夜你家的那些黑衣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阮城外,有一骑白马缓缓而行,马上两人,前面坐着韩朴,后面坐着风夕。
韩朴仔细想想,然后摇摇头,“那些人全部蒙着面,看不出有什么特征,嗯,若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征,那就是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大刀。”
“刀?”风夕一皱眉头,这世上用刀的不知有几多。
“是啊,全都是用刀。”韩朴点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他们用些什么招式?”风夕再问,想多一丝线索。
韩朴再摇摇头,“那些黑衣人一到,爹爹就把我藏起来,叫我决不可出来,所以我没看到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叫我们到哪去找那些黑衣人啊?”风夕不由手一伸便敲在韩朴脑袋上,“你这辈子还要不要报仇啊?”
“但是我知道那些黑衣人也是为我家的药方来的,因为我听到他们叫爹爹交出药方。”韩朴有丝委屈的垂下头。
“嗯,难怪你家的药全部被洗空了。至于药方呀……现在药方在我手中。”风夕托起下巴,眼中闪着光芒,“若是我们放出风声,说韩家的药方在我白风夕手中,那么天下贪图韩家药的人便全会追来,那些黑衣人肯定也会追来!”
“你……你若这样做,到时天下所有人都会来追杀你的!”韩朴一听不由叫道,“你不要命了啊!”
“去!”风夕纤指再敲。
“哎哟!”韩朴不由抱头叫痛。
“小子,你怕了?怕被那些人杀了?”风夕看着他笑谑道。
“我才不怕!”韩朴一挺脸膛,小小的俊脸仰得高高的,“你都不怕我堂堂男子汉怕什么!况且我还要杀那些黑衣人为爹爹报仇!”
“嗯,这才象个男人嘛。”风夕点点头,再叩指又敲在韩朴脑门上。
“不要敲我的头!痛啊!”韩朴摸着脑门道。
“我是为了让你变聪明一点。”风夕笑道,不过也真住手了。
韩朴看着前方,前路漫漫,不知会去往何方,小小的心忽然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茫然中觉得以后的道路会不一样了,往日的锦衣玉食、温情环绕、天真快乐都在这一刻斩断,以后或许将是一路风雨一路尘。
片刻后,忽然回头小声的道:“喂,谢谢。”
他虽小,但生在武林世家,也知江湖险恶的,知道风夕这样做会冒很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送命!心中不由生出感激。
“小鬼,叫姐姐!听到没!”额上又被敲了一记,风夕似没听到他后面那声谢谢一样。
“你答应不再敲我,我就叫。”韩朴抱住脑袋,防止再次遭受攻击。
“好。”风夕干脆的答应,“叫姐姐!”
“嗯……嗯……姐……姐姐。”韩朴扭扭捏捏的终于小小声的叫了一声。
“乖朴儿!”风夕伸指本想再敲,临到头想起刚才答应的事,便赶忙改敲为摸。
“姐姐,我们要往哪去?”已叫过一次,韩朴再叫时觉得顺口多了。
“不知道。”风夕的回答倒是绝。
“什么?”韩朴马上叫了起来。
“朴儿,你多大了?怎么老是这么一惊一怪的?你得快点长大,得成熟稳重点,要处变不惊!懂吗?”风夕不忘随时□□这位新弟弟。
“十三岁。”韩朴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够大了,我在你这么大时,已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了。”风夕云淡风轻的说道。
“哦?”韩朴一听不由来了兴趣,“你一个人出来?你父母不担心吗?”
谁知风夕却不理他的问题,而是凝着眉似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双掌一击道:“朴儿,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若是放出风声,说药方在我身上,到时各路人马都会追杀我而来,我倒不怕什么,只是你……”她眼睛睨一眼他,“你这点微末武艺定会性命不保,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了。”
“什么法子?”韩朴再问,想想也是有理,自己这点武艺别说报仇,就是自保都不及,到时说不定会连累她。
“那药方被那只黑狐狸也偷抄了一份,而他的武艺比你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且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高手保护他,所以我们不如放出风声,说药方在他手中,让所有的人都追他而去,然后我们跟在后面,等着那些黑衣人现身就成了。”风夕笑眯眯的道,“姐姐我这计谋是否不错?”
韩朴一听傻了眼,半晌后才吶吶的道:“你这不是陷害他嘛。”
“说的什么话!”风夕一掌拍在他脑门上,虽然说过不敲,但没说不拍,“那只黑狐狸狡诈、善变、阴险、毒辣……武功又少有敌手,你不如担心那些追去的人会不会命丧于他手吧!”
“哼!背后陷害人、诽谤人却还这么振振有理,真是少见啊,女人!”
只听得背后传来冷哼声,回头一看,身后一骑黑马,马背上端坐着丰息,身后跟着两骑,是那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钟离、钟园,再后就是一辆马车,车夫是一名约五十的老者,手中握着一根马鞭,面色腊黄,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凌凌精光。
“嗨,黑狐狸,你来了。”只见风夕笑吟吟的打着招呼,完全不为刚才设计害人而害臊,“来得真是好,借你的马车睡睡觉,我好困了。”
说完她即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在马车上,手朝车夫一挥,“钟老伯,好久不见。”
然后又对着钟园、钟离道:“车里面的点心我吃了,如果黑狐狸饿了,你们再想办法堵他的口,到了地头再叫醒我。”话一说完便钻进了马车。
“姐姐,我们去哪啊?”被扔在马上的韩朴急急问道。
车帘一掀,风夕伸出脑袋,然后指指丰息,“问他。”
然后头一缩,不再出来。
韩朴望望丰息,无声的询问。
“我们先到乌城。”丰息淡淡的道,然后一拉缰绳,领头行去。
而身后的韩朴回首看看寂静无声的马车,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
白国边境乌城,有长河若玉带一般绕城而过,直入祈云王域,这便是全长一千二百里的乌云江,东朝境内第四大河。
此时,乌云江边上停着一艘船,此船外形看来与一般船只并无二致,唯一特别的大概是船身全漆成了黑色。
船头此时站着两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一名身着宽大黑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气质雍容,脸上还挂着一丝优雅的浅笑,神态间说不出的高贵潇洒。而小的是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白衣,脸上稚气未脱,这两人正是丰息与韩朴。
至于风夕,本来是斜倚船栏而坐的,但此时却躺在船板上沉入甜梦。
黄昏时分,夕阳从天洒下浅浅金光,映得乌云江面波光粼粼,江天一色,纤尘不染,就连江边那几丛芦苇,也染上一层淡金色,江风中,微微摇曳,似在炫耀最后的一丝妩媚。
丰息长长凤目微眯,抬首眺望西坠的那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笼罩于身。这一刻的他,默然无语,似远古以来便矗立于此,格外的静然,完全不同于平日那个温雅怡人的贵公子。夕阳中的那个欣长的黑色身影显得那般的高大不可仰视,如山岳般伟岩泰然,却又带着暮色中山的那一抹孤寂,仿若整个天地,只余这一个背影。
而韩朴,却盯着船板上酣然的风夕瞧,似在研究什么,只是研究了许久,还是弄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是那个名传天下的白风夕?
想从阮城到乌城,一路走来,风夕基本上只做了两件事,那就是吃饭、睡觉。她好象永远也睡不够一样,除了站着,只要坐下或躺下,她便马上能进入梦乡,这样的睡功实在叫韩朴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