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可奈何,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吧?我好不容易做了一回英雄,哪怕,我只回一次头,只看……一眼也好啊!”
就是带着这样地想法,明明耳边还回荡着雷震“千万不要回头,使出吃奶的劲,拼命跑啊”的狂吼,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回头会影响自己的奔跑速度,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但是面对马上就要会合的伙伴,和那条可以为所有人提供必要掩护的小水渠,感受着内心深处那股强烈到极点,几乎再也无法自抑的快乐,阿四仍然忍不住带着胜利者地笑容扭过了头。
手榴弹炸起的浓烟和泥土,仍然在飞中飘扬的飞散,那些上海保安部队的士兵,隔着这样一层烟雾,只能像瞎子一样,随意乱开着枪,而同样的,阿四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
阿四突然看到了一点淡淡的红光,那是子弹高速飞行,撕破空气并和空气磨擦时拉起的轨迹!在白天,当然没有人能看清楚子弹飞行的轨痕,除非……这发子弹,就是对着你迎面飞来!
“啪!”
就好像是小时候和领居地孩子打架,被对方一拳打中了眼睛,阿四只觉得右眼被什么狠狠撞中了。
一团金色地光芒猛然从他的眼前炸起,这团金色地光芒,在阿四的眼前不断变幻,它的颜色更是由一开始的金黄,变成了血红,最终转化为一片死一样的黑暗与沉寂。
阿四发出一声低哼,他的脸庞上传来一阵粘粘腻腻的温热触感,就好象是有一群小虫子,在他的爬上不断往下爬。
阿四的两条手臂都不能使用,但是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眶里正在出血,不停的出血!
阿四猛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叫,紧接着他只觉得脚下一空,不由自主的倒栽下去,但是几双手臂却同时抱住了他的身体,阿四终于活着冲进了那条小水渠里。
“雷震,我的眼睛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的眼睛怎么了?!”
坚强如阿四,在这个时候,全身都在发颤,他的声音中更带出了一丝不能掩饰的哭意。
“你的眼睛被子弹打中了,眼球已经被打碎,不可能再恢复了。 ”
雷震没有用善意的谎言来安慰阿四,他只是小心的把阿四的身体,平放到水渠里,然后把自己一个还算柔软的挎包放到了阿四的头下,暂时充当了枕头。
做完这一切后,雷震凝视着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了人形的阿四。 轻声道:“你在这里安心躺着,一会医生会过来帮你治疗,剩下地事情,就请交给我们吧!”
雷震回头看了看在远方,兔子呆的位置,侧起耳朵倾听了片刻,在判断出机枪的着弹点后,雷震无言的摇了摇头。 班用轻机枪。
是他们这支队伍里火力最强的武器,在近距离交战的时候,兔子这个机枪手,就必须担负起火力压制和掩护的任务。
兔子是在努力执行着雷震的命令,他手里地轻机枪一直在不停的扫射,但是因为胆子太小,更因为第一次上战场,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一直保持在连发状态,必须用身体压制枪射抖动的捷克式班用轻机枪,随着兔子的身体颤动,枪口一直以“s”状不停跳动,在这种情况下。
绝大部分子弹,都打到了别的位置,当然更没有打死一个敌人!
阿四跑到水渠前的最后一刻,被一发流弹打中了眼睛。 可以说和兔子这个机枪手没有起到应尽地作用,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
上海保安部队虽然有一个排的兵力,但是他们毕竟只是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的杂牌部队,而且一开始就被阿四用汽车撞掉了三分之一,所有军官又全部阵亡。
再加上双方实战经验、武器、士气、战术方面的差异,这场战斗,可以说还没有开始,就决定了最后地胜利者。
当雷震带着浓浓的硝烟。
拎着几个从敌人手里缴获的机枪子弹匣走回来的时候,刚刚帮阿四接好手臂,并对他地右眼进行了初步处理,并包裹上厚厚一层绷带的医生,却伸手死死抓着阿四,看到雷震回来,医生急叫道:“雷大哥,你快过来。
阿四说要走!”
“你不要劝我。 我必须走!”
阿四虽然刚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但是面对雷震。
他仍然挺直了自己的腰,道:“大家都常说,女人自己送上门就不值钱了,其实男人还不是一样?你身边的人,是你主动找的,所以你把他们当之如宝;我这个大男人,自己送上门了,你就可以赏我一把枪,二十颗子弹外加一捆定时炸弹。
原来我还能仗着自己有一手好枪法,怎么也能给你当一个好帮手,才会厚着脸皮跟上来,但是现在我的左手断了,右眼瞎了,我能依仗的东西全没有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死皮赖皮的跟在你身边混日子?”
看着雷震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阿四断然道:“雷震如果你要告诉我,就算我跟着你们只会帮倒忙也没有关系,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我阿四绝对不会给自己看不起地人卖命!”
“还有……”阿四伸出自己刚刚被医生接上的手臂,轻轻抚摸着裹在头上那一层厚厚的绷带,低声道:“我虽然敬你是一条为国尽忠,为师搏命的汉子,但是,就是因为你,我才丢了这一只眼睛!就算我能明白,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以后每一次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被打瞎的眼睛,我也许都会想起你赏给我的那一捆炸弹,我实在害怕,以后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会被别人利用和收买,转手要了你的命!所以我必须要走!”
雷震沉默的望着阿四,沉默地看着阿四挺直了他伤累痕痕地身体,一步步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沉默的品味道阿四留给他地最后一段话:“你是打日本人的英雄,现在我不能,也不敢和你为敌;但是,雷震你记住了,这只眼睛,是你欠我的,如果有机会的吧,我会找你把这一笔帐算清楚!”
阿四走的时候,身上还多了一只背包,那里面放了几十只他用匕首割下来的耳朵,和那些上海保安部队成员军装上的军衔。
孙尚香虽然称得上骁勇善战,但是一想到阿四把所有尸体上的右耳朵都割下来的动作,她就觉得反胃,但是她仍然忍不住问道:“那个阿四想干什么,难道他有专门收集人耳朵的爱好?”
“那是投名状!”
罗三炮脸色沉重的望着阿四渐渐走远的背影,道:“阿四从巡捕房里逃出来,已经不能回上海了。
现在他没有跟在我们身边,却落得一身重伤,如果不想老老实实的过平常人的生活,他就必须找一个能够和日本人、陈公博想抗衡,双方又水火不容的主子!”
孙尚香略一思考,就明白了罗三炮的话,“你是说,他想投奔重庆的国民政府?”
“没错!”罗三炮点头道:“他身上的伤,和那一袋子耳朵,就是加入国民政府的投名状!国民政府在正面战场上和日本人交战节节败退,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最细小的胜利,也会让他们找到安慰。
以阿四这样一笔‘丰功伟绩’来看,他想不得到重用都难!”
说到这里,罗三炮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在雷震看不到的位置,悄悄向张诚打了一个眼色,从小跟在罗三炮屁股后面长大的张诚,当然明白罗三炮的意思。
当两个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时,罗三炮对张诚道:“阿四这个人在上海滩,是有名的金牌保镖,他的身手了得,枪法如神。
他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迅速判断出林怀部刺杀张啸林的真正意义,在打晕巡捕房的人后成功逃脱,拦住了我们,这说明他不但拥有相当不错的头脑,更是一个为了完成目标,敢于冒险的人。
而他准备投名状这一项,更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最危险的特质!”
“像阿四这样的人,只能成为朋友,不能成为敌人。
现在雷震大哥已经和阿四势成水火,迟早有兵戈相见的一天,与其等他实力坐大,我们不如趁早把这样一个危险彻底剪除!”
张诚略略点头,道:“我追上去,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