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心中明白,便勉强扯了笑容:“辛苦妈妈了,替我多谢大伯母。我一夜没怎么阖眼,脸苍白得像纸糊的,祖母瞧了又该担心。我晚些时候再去看祖母。”
荣妈妈道是,恭恭敬敬给东瑗行礼,才回了桃慵馆。
辰初三刻,晨曦薄雾里,一轮骄阳冉冉东升,洒在金色碎芒,桃慵馆终于恢复了安静,世子夫人和家里的长辈纷纷各自回房。
“……我们还没有进桃慵馆的大门,就被世子夫人跟前的海棠姐姐请到了桃慵馆的抱厦里,世子夫人屋里的大丫鬟海桐守在那里,眉目冷峻。不仅仅有我们,还有二夫人跟前的松霞、明霞,三夫人跟前的珍珠、紫珠,四夫人跟前的翠儿、喜儿。二夫人跟前的松霞小声嘀咕了一句,海桐立马就说,‘姑娘们都安静些吧,仔细祸从口出。’大家心里都明白,谁也不敢说话,直到刚刚,世子夫人身边的花忍、花烛、海棠,荣妈妈都来了,分别送我们回屋。夫人们早就走了……”橘香坐在东瑗床前的锦杌上,小声跟她说着桃慵馆的情况。
东瑗颔首,说了句她知道了。
不仅仅是他们屋里的,就连几位夫人屋里的大丫鬟都要瞒着,像世子夫人荣氏一贯的手法。
橘红手里捧着红漆描金托盘进来,橘香起身帮她摆饭。临窗的炕几上,布着青花碗碟,小半碗江米粥,一碟胭脂鸭信伴酱黄瓜,一碟糟蒸鹅脯,一碟酸笋,一碟甜酱黄瓜,一碟酱萝卜。
橘红服侍东瑗用早饭,见东瑗看了几眼炕几上的菜,就解释道:“昨夜闹起来,厨房没人管着,炉子的火半夜灭了。现起的炉灶,只有这些东西,小姐将就些。”
东瑗没有胃口,看着这些东西更加不想吃。可想到接下来肯定有一场风波,她需要健康的体魄和充足的精力,就在酱黄瓜和酱萝卜的扮佐下,努力咽了几口,然后让橘香橘红服侍她躺下,她要再睡一会儿。
薛东婉离去带给她的悲伤应该快些过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的玉佩危机尚未解除;她屋子离桃慵馆近,哪怕瞒得再紧都有风声传来,肯定有丫鬟要被换掉,来震慑众人,令拾翠馆的丫鬟们缄默。
她要主动些,放谁留谁还是主动提出来,免得老夫人不知情况,胡乱把她屋里的建构打乱,她又要重新安排一番。
因为她派了人去看情况,又点灯照明,她自己不会是薛东婉死因的知情者,她是安全的。
罗妈妈在外面吃了饭进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安慰她:“瑗姐儿别怕,妈妈和橘红橘香都在外间……”
然后替她放下绿纱床幔,绣百碟穿花的幔帐阻隔了视线,床榻内一片昏暗。
东瑗朦朦胧胧中,耳边竟然有薛东婉清脆又纯净的声音喊她:“九姐,九姐,您闻这栀子花香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