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玉卿也不错。”林若甫劝道,“为父通过最近一段儿时间的观察,发现玉卿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少年郎君,以貌取人果然不可,但是不可否认,玉卿的相貌堂堂,在定州城这么多大户人家里,那是出类拔萃的。”
“那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林欣如说道。
林若甫笑了一下,从桌子上面的生漆果盘中取了一串儿葡萄,递给女儿,见她摇头拒绝,这才说道,“其实你是挑剔过甚了,定州城中这么多富贵子弟,有哪一个不是少年风流之辈?比玉卿行为更极端的大有人在。而且玉卿这一段儿时间以来,倒是能够动心忍性,安定下来做学问了,嗯,诗文功夫也突飞猛进,更不要说,他的一手书法堪称天赋异禀,为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几个能胜过他的人呢,就连当时大家褚遂平的书法,也就是跟他在伯仲之间呢。”
提到这个,林欣如倒是不说什么了。
其实对于叶铭的一手书法,林欣如也佩服得紧,只是恪于叶铭以前做下的那些糊糊事儿,不肯从心里面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或者,是自己的条件太苛刻了吧?
林欣如看了一眼父亲,就发现他的两鬓上又添了许多白发,不由得心中一恸。
自从母亲离开人世之后,怕是父亲就没有再开心过。
想到这个,又想到父亲在这件事情上的坚持,林欣如终于心中一软,反正自己身罹绝症,也没有几年日子好活,嫁给谁不是嫁?
若是真的嫁给一位品性纯良的老实人,到时候自己一死,岂不是害人家伤心欲绝?如此一来,自己也不会心安。
倒是嫁给叶铭这个纨绔子弟,或者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大不了自己死了,他再另娶就是。
思来想去,林欣如就开口道,“爹爹,我同意便是。”
她忽然变卦,林若甫倒是有些不大敢相信了,没觉得这么容易就能够说服女儿同意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狐疑起来。
林欣如冰雪聪明,哪里看不出父亲的疑惑,便索性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讲,“既然左右都是祸害别人,那就干脆祸害一个让自己没有多少内疚的人算了。”
“你这丫头——”林若甫脸上带着笑意,却忍不住老泪滑落。
虽然他也知道这世上花无百日红,世间风云变幻,白云苍狗,一切无常,但是想到自己结发妻子早早亡故,而唯一的爱女又身患隐疾,无人可以医治,也不过就是剩下短短的几年时光,心中酸楚,却是无人可以倾诉,不由得悲从中来。
“爹爹——”林欣如见勾起了父亲的伤心事,也觉得有些愧疚,她将身子伏在父亲的怀里,一时之间两父女牛衣对泣,久久不能释怀。
世人以孝道为首,信义为先,一诺千金。
林若甫因为女儿的婚事问题,已经推搪了很久,实在是有违圣人古训,这件事情的对象又是世交叶炳坤,他的心里面还是很有愧疚的。
只是女儿命苦,他也不愿意让女儿承担本属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尽管他此时觉得叶铭并非是那种坏得一塌糊涂的纨绔子弟,可是毕竟叶铭恶名在前,究竟如何,自己的心里面也颇为踌躇。
思来想去,林若甫低声对女儿说道,“如儿,将来你成亲后,但凡他们家对你有丝毫的不妥,你且回家来便是,大不了,为父来给你讨一纸休书便是。”
“父亲——”林欣如听了,心中百转千折,哽咽地喊了一声。
她心知,这也是父亲能够做到的最大承诺。
小丫头叶问在院子里面欢快地叫喊着,非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