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对方远比他认真。
顾屿握紧手心,额头上再度浮起青筋,暴露了几丝沉闷:“不会……不会理解不会原谅也不会喜欢,更不可能和这种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沈烬哦一声,想:老子就随便问一句,怎么都扯到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上了,想得倒挺美。
他不耐烦打发顾屿走:“你要是恢复了就赶紧滚,一会儿我兄弟回来了还以为我俩在他屋里干了啥,衣服头发都湿透了。”
天色晴了,顾屿把毛巾给他后起身离去,沈烬闷头倒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只记得自己睡着前迷迷糊糊想:你这不是打架挺厉害的吗,那……我俩之间顶多算以牙还牙,礼尚往来而已。
后来那些年,沈烬和顾屿想过帮阮竹解决麻烦,但阮竹却并不愿与他们有什么接触——他仍然受人排挤,仍然独自吃饭学习,有时候还会追着程捷。
据说程捷经常骂他让他滚,却又在毕业的关头想跟他和好,但他还是选择归还项链远走他乡,从此与程捷相隔千里,整个年级没人再有他的消息。
年少时的心事尽数埋葬在大雨里,那年离校时沈烬同样以为,自己和顾屿的故事不会再继续了。
然而此刻,他置身一样的雨中,还是在乐园中找到了顾屿。
隔着沉沉雨幕,那个身影坐在一处供人拍照的布景里,架子上缠绕的人工树枝看似有所遮挡,其实在大雨中的作用十分有限——顾屿整个人都被淋透了大半,没动,大概也不想动。
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的??
沈烬急起来:生怕开车的工作人员找到你??
他立刻跑过去想拽起顾屿,却发现对方小腿上有血流下来,估计在哪里摔到或者擦伤了。
“……我艹。”沈烬赶紧搁了伞蹲下查看顾屿伤到哪儿了,他声音很大,试图引起对方注意,“顾屿……还能走路吗?”
顾屿弯腰捡了伞挡住他,看起来多少比高中那次好些:“……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皮外伤还是伤到骨头了?”沈烬看着那片黏糊的血肉痕迹,心急如焚又不敢随意摆弄,顾屿则望向他湿了大半的裤腿,没理他在说什么:“你不要淋雨,回去,我待会就来。”
沈烬喉头轻动,一时有点恍神。
对方的眼睛缓缓张合,很显然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沈烬猜测对方是走不了路了:“别扯淡……医务处离这儿近,我背你过去。”
顾屿却用词简短:“不需要,背不动,你走吧。”
沈烬连哄带骗都劝不了,半天才察觉自己手机在震动——无数个未接电话,他刚接起来就被许停云劈头盖脸骂:“我,人呢?!”
向来温柔的许停云很少这样发火,沈烬仍旧蹬鼻子上脸:“桃花林长椅,快点,三分钟内到,不然要你俩陪葬。”
听筒里传来电竞圈最有素质的中国话,几分钟后,沈烬还是等到他们和工作人员,好歹把顾屿扶走,离开了那片灰蒙蒙的雨幕。
医务处躲雨的人多,沈烬到处问了一下有没有吹风机,又匆匆找工作人员借了件衣服让顾屿换上,憋不住问:“医生,他的腿怎么了?是不是残疾了?要不要截肢?现在的医疗技术能治好吗??”
年轻的医生抬眼看他:“你俩有仇?”
“……”沈烬喉结滚动,只好回答,“确实有仇。”
好在顾屿着凉不严重,还算有救。
“那就说得通了。”医生一边查看顾屿的腿伤,一边说,“摔的吧,以我的经验是轻微骨裂加皮外伤,我先做个简单的消毒和固定,你们赶紧叫车带去最近的医院照个片吧。”
“骨裂??”沈烬看看眉头都没怎么皱的顾屿,不自觉吐出脏话,“我艹,你是不是痛得没知觉了??医生,他不会真有截肢的风险吧——”
许停云早已出去用地图软件约车,沈烬则心急不已地站在一旁看医生处理伤口,再度发出疑问:“这真的是酒精吗?”
毕竟伤口猩红一片,但顾屿还是在他面前忍着,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是我被你质疑医术后流下的眼泪。”医生回答,“年轻人,感情可是男人行走江湖的大忌——你要是不放心就喝两口确认一下酒精度数,待会跟他一起进医院。”
沈烬哑口无言,手臂又被顾屿紧紧攥着,整个人都动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