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壮男子皆于濛山服役,剩余难民届时即便返回原籍,亦无生计。
容奚思及,欲向秦恪提及,却见秦恪正在瞧他,心跳骤停,忙将目光移至沈谊脸上。
“沈明府,小子有一惑。”容奚迈前一步,令余光不见秦恪。
沈谊顿客气笑问:“容小郎君,但说无妨。”
“劳役刑日久,待朝廷救灾,难民返籍,青壮儿郎尚于濛山服刑,其余难民,即便返乡,亦无生计之路。”
见他神色又犯难,容奚不禁笑道:“如今工坊营建,正乏劳力。青壮男子可于工坊服役,其余数众,为工坊匠工烹食者、浣衣者,每日可得工钱,不论男女老幼。”
“此法善。”沈谊颔首,却问,“然需烹食者、浣衣者少,余下众人又当如何?”
容奚温雅笑道:“劳烦沈明府遣人询问,有一技之长者,若愿,便可来容宅寻我,不论男女年幼者。”
“老人家?”沈谊不禁问一句。
容大郎不似精明世故之人,理应不会弃老者于不顾。
“沈明府勿忧,”容奚笑言,“奚以为,年迈体弱者,当子孙赡养,安享晚年。若有独身老者,亦可前来容宅。”
几人虽不明容奚之意,然无人质疑他之决定。
沈谊领皂隶,将处置之法告知难民。难民俱服从,有愤慨不服者,皆被强压下去。
局势大定,皂隶押服役之人离去,擅烹食者、愿浣衣者,挑选足量,与之同行。
余下者,男女老幼皆有。
待一一询问,其中自诩有一技之长者,不过十数人,真正擅于一道者,寥寥无几。
容奚并未失望。
他寻程皓、高柏商议。
“程叔,夫子,我已问明,余下十五名幼童少年,八人已是孤儿。四人亲父需服劳役刑,母亲已逝。三人无父,唯母亲在侧。皆愿与我定契。”
两人颔首,继续听容奚陈述。
“三名娘子,一人擅绣活,一人擅农事,一人擅育禽。”容奚知三人只是经验丰富,并非真的大家,却未在意。
“剩余一书生,虽无功名,也算识字,二老者,皆为农夫。”
他细述完毕,程皓问:“大郎欲行何事?”
容奚坦然相告:“少年幼童,未曾定性,皆为可塑之才。奚欲令其读书识字,并授万物之理,日后是否成才,全凭己身。”
“何为万物之理?你授其文理,助其成才,与你有何益处?”高柏不禁问。
容奚耐心作答:“夫子,万事万物皆有定理。如水于冬季结冰,于炉上生沸,为何如此?日出东方,日落西山,又是为何?其间种种,皆有理可论。”
他见高柏若有所思,继续回答:“我与其定契。待成才时,将为我之助力,年限二十载。届时若不愿,赔清违约之金便可获自由。”
程皓目光炙热,“此法甚妙。大郎,你所言万物之理,是否为匠工之道?”
容奚笑若清风,“不仅为匠人之道。学问之间,皆有贯通,匠人之术,不过其中之一。”
程皓懂了,顿感佩非常。
“大郎与我商议,此事与我相关?”高柏不懂匠人之术,深觉自己多余。
“夫子莫急,”容奚安抚一笑,“少年稚童,皆未曾读书习字,若要教授万物之理,识字当为基础。”
“您学识渊博,且教书育人数十年,奚不知,还有谁能比您更胜任夫子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