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毕,容奚邀秦恪至书房,二人相对而坐,姿态端正。
秦恪忽笑道:“大郎屋中高足椅,确实令人舒坦,不如送我一只?”
他所求,容奚自不会拒绝。
“此乃冯工所制,你若喜爱,我便请冯工再做数只。”
容奚取弓.弩置案,道:“此弩乃冯工与守原兄合力所制,射程与力度皆非寻常弓箭可比,肆之兄不妨一试?”
“好。”
两人起身至屋外,后有粗壮槐树,秦恪离远,于容奚教授下,扳动机关,只听箭矢裂空之声,咻然而去,箭尖陡然深没树干之中,微微颤动。
虽以秦恪臂力,张弓亦可达到此种程度。然寻常士卒,并无神臂,以此弩杀敌,较弓箭更为容易。
“甚善。”他弯唇赞扬。
“若军中可备此弩,战力定愈强。”
容奚亦知,可如今事业尚在起步,他虽有心,然人手极为不足。
如今的他,连最基本的实验室都无,更遑论研究伙伴?
“肆之兄,大魏如守原兄,如冯工之能工巧匠,虽不在少数,然他们所能,无非凭天赋或经验,并未经历系统学习,且每位匠人皆藏己之能,为传家之宝,不愿外传。”
他见秦恪目露困惑,遂换个说法。
“不知肆之兄平常如何训练士卒?”他虚心询问。
秦恪看他一眼,沉默几息,低声道:“此乃军情,不可随意泄露。”
他见容奚惊愣后面露歉然,口随心动,道:“然陛下设军器监,你为朝廷造军器,此些军情亦可告知于你。”
容奚“噗嗤”笑出声来,双眸弯如上弦之月,皓齿如贝,他连忙摆手道:“肆之兄不必告知我,我只想问,军营训练士卒,定如学堂般,士卒皆听教头号令,是否?”
秦恪颔首。
“既学子如此,士卒如此,为何工匠不能如此?”
容奚眸中光芒毕现,“大魏以文治国,以武安邦,以农为本,然工商业者被视为九流。”
少年目似晨星,真挚道:“但文人所用笔墨纸砚,哪一样不是工匠所制?将士所用矛盾盔甲,哪一样不是工匠所造?农具更不必说。”
“肆之兄,若非匠人精湛技艺,文官武将又如何安邦定国?”
他非夸大工匠之能,只是希望,朝廷可放宽政令,令工匠从商者,所获利益与自身能力相匹配。
“你所言,我明白。”秦恪面容端肃,眸光却柔,“我知你心有抱负,然万事当循序渐进,切莫心急。”
容奚顿时冷静,经历贼人之后,他确实颇显急躁。
“是我无状,肆之兄莫见怪。”容奚羞惭一笑。
少年大方有礼,然面容稍显稚嫩,观之可爱可亲,秦恪心软几分,“待程侍郎领军而来,有陛下诏令,你所思或可行。”
容奚遂展颜颔首,忽问:“肆之兄,那贼人是何来路?有何目的?”
“他乃顺王麾下,”秦恪面容倏变寒冽,“欲擒你去做助力。”
容奚眉梢微动。
记得书中后期,梁司文平叛有功,受封威宁侯。他所平之叛,就是顺王。
顺王乃圣上异母兄长,今盘踞冀州,对盛京虎视眈眈。
冀州离青州不远,他在青州设暗探、死士,实属正常。容奚之名远播之后,他遣人来擒,定是要逼迫容奚制器助他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