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明天手里拿着能驱鬼的伞,不那么需要人保护,自己便主动过去关了房门,还用伞挡住,不让阴风再吹进来。

邵宗严纤瘦的身形被一人层层裹起来,从他这角度只能看见点头发。所有人都拼命往他身边挤,也同时不停把和自己相争的人往圈外推,在争执中,平日最好的朋友和有提携之恩的导演都顾不上了,每个人所求的都是他身边那个能救命的们置。

而那围在圈里的人数竟也是忽多忽少,怎么也数不清有多少人。

明天正数得头晕,耳边忽地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你看他们这样子,不觉得丑恶吗?那个人本来是为了救你来的,现在却被他们围住,反倒把你挤到了这么危险的房门边上。”

他蓦然回首,却发现刚刚还躺在脚边的少峰不知何时爬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倚在门边低声和他说话。

明天将伞往那边挪了挪,叫他过来跟自己一起待在伞下。少峰却随着那把伞的移动往后退了退,脸上挤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那是他给你的,你打着吧。我在这里也碰不上鬼的,你看,它们不是都在那里吗?”

明天觉着他的态度有些古怪,可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邵宗严身边竟有一层层黑色虚影在蠕动,原本明亮的酒精灯焰竟像被人掐住一样忽然灭掉,房里霎时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他感到一股大力从身后扑来,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手里的鱼鳞伞因为汗水滑脱。他感觉整个屋子里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好几度,阴风透骨,想要再捡起伞来,却好像有人从背后按住了他,整个身子动都不能动,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滑过他的脸腮,在他耳边喟叹道:“阿宁,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什么阿宁,鬼大哥你认错人了啊!明天牙齿打着战,拼命伸出手去摸伞,手动不了就动嘴,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尖叫:“邵哥救我——”

他用尽了力气呼救,声音却像是被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那个冷冰冰的人拖着他往外走,在这黑暗中却没人能看见——或许就算恢复了光明,被那么多人围着的邵宗严也来不及救他。

身边这个鬼只要用点力气,就能把他的脖子拧断。

就是再牛掰的客服,也不能把掉了的脑袋重新安上……他就像溺水者一样,脑子里灌进一大片冰冷绝望的海水,只能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拖向门外。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整个房间忽然亮了起来。

那不是酒精灯焰的亮,而是他们忽然从这座房间里搬到了一处光明璀灿的舞台上。高高的天花板上悬着无数聚光灯,照向这座比他见过最大的剧院还要奢华的舞台。台上坐着一对俊秀男女,二人当中还站着个比灯光还要耀眼的白衣美少年;台下是则黑压压不知延伸出多远的观众席,席位上都坐满了端严美丽、气质清绝,连他们请来的这些艺人看了都要自惭形秽的观众。

而他的身子正悬在舞台边缘,头稍微向后一转,就像是穿破了一层薄膜一样,膜里的光半分也透不出来,仍是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世界。

可那份拽着他的力量却消失了。在这座看似广大实则有限的舞台出现时,包裹着他的冰冷就彻底消失了,邵宗严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里脱身,走到他面前,伸出了那只曾救赎过他一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