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大鱼足有他一条胳膊长,就是光吃最好的腹肉,三人这一顿都吃不掉,可惜在这小船里不能生火,鱼肉只能片出来蘸料生吃。邵道长包里还收着昨天做饭的刀,便拿出来剖腹去鳞挖腮,剔掉内脏和大刺,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堆在盘子上。
做好的第一盘鱼生他就给了唐虞,还从背包里拿出酱油、芥末倒进小碗里让他随意蘸。再加上早上没吃完的米饭和三文鱼、龙虾之类剩菜,虽然凉了点,也不失为一顿丰盛的美餐。
唐虞看着一盘子邵宗严劳动的成果,实在不好意思先吃,便劝他先下筷,邵道长却很有风度地摆了摆手:“你先吃,待会儿还要烦你多钓几条鱼,咱们只有一只桨能用,说不准要在海上漂流多久。”
“你放心,我会钓来更多的鱼,虽然大概比不上你叉的那只。”
唐虞昨晚满心只想上岸,现在却觉着在海上多漂一阵也无妨——只要有这位客服在,无论哪里都是安全的。或许不会有住别墅那么舒服,可是心有了依靠,身体受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嘴角含着淡淡的欢喜,夹起一大筷鲜甜的鱼肉,沾上酱油和芥末,配着自己团的饭团吃了下去。辛辣味融着海鱼特有的鲜甜,比不上餐厅的精致,可是刚刚钓起、现宰现杀的新鲜鱼肉就胜过了任何精巧的烹调。他胃口好得出奇,自己一个人就喠了整整一碟子下去,然后将嘴一抹,抓起钓绳和一点剩鱼肉又了舷边。
把顾客忽悠去钓鱼之后,邵道长便把剩下半条鱼收拾出来,片了一碟同样薄如纸、晶莹剔透的淡红色鱼片,端进了防水布搭成的船舱。进去之后他便拿自己的身子挡住鱼缸和盘子,将手伸进鱼缸摸了摸草鱼,凑到水面低声道:“晏兄出来吃点儿吧。”
小草鱼一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整条鱼就像火箭一样蹿出水面,上半身在空中化成白白嫩嫩的人形,鱼尾卷起来朝缸缘拍去——半路却拍到了邵宗严柔软的掌心,被他接好放到了盛生鱼片的盘子里。
倒好酱料、拨出剩菜和米饭,俩人就抱着点做贼的心理,闷头对吃了起来。晏寒江吃东西到底不方便,邵道长便拿大些的鱼片包上米饭和切碎的羊排,和上点料汁做成小肉卷,让他自己抱着吃。
一边照顾小鱼一边还要防着唐虞窥破真相,他自己吃得也是蛮累心的。正往小鱼肉卷上铺菜,船头那边唐虞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吓得他筷子差点落地,连忙朝晏寒江一摆手,捏着弄了一半儿的鱼卷转身看去。
碧海天光之间,唐虞的背影微微颤抖,右手指向远方翻起的浪涛。
浪花之间,夹杂着几点同色的小舟,却是快得异乎寻常,眨眼前便驶到了他们这部救生船前,五艘快艇隐隐布成了包夹之势。这些快艇远看着小,近远却至少有救生船两倍大,且船身俱为钢铁浇涛,乘风破浪如履平地,一路驰来,身后都拖出一条长长的白浪。
中间那条船上传来粗犷的喊声:“唐先生,魏总想见你,你……和邵先生跟我们回去吧!”
唐虞脸皮绷得紧紧的,心里却奇异地没有那么恐惧,他回过头来看着船舱,嘴角努力挑起一点,问道:“你不会让他们带我走的,对不对?”
邵宗严嘴里正嚼着鱼肉卷,暂时不方便出声,但是他人已起身往外走,用自己的行动给了唐虞最大的支持。
他那套西装还在船桅上晾着,浑身上下仅披着一件浴袍,腰间裹得紧紧的,用带子系出一道不盈一握的曲线;衣摆下露出两条长腿;更不用说那张脸因为捕鱼时晒到,皮肤至今还微微泛红,简直如承露牡丹,妖娆得让人不敢直视。
五艘快艇,十几个气势汹汹来替老板捉拿逃家情人的保镖都沉默了。他们面对唐虞时的气势在这个光靠脸就曾在武林中拉起一波波腥风血雨的假道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邵宗严提着救生包风轻云淡地走到船头,目光徐徐扫过众人,扬声问道:“你们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