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见过他。
是在梦中,在斑驳的记忆中,在无法追溯的前世轮回中,仿佛他是少年创痛中遗失的那片喜悦,又或者是悟道中勘不破的那个谜题……
然而他看不清赵渊的未来。
赵渊的命途迷雾重重。
乐安郡王无措地垂下眼帘,笑问:“凝善道长为何这般瞧我?”
他掖袖后退一步,起身作揖,不卑不亢道:“在下谢太初,道号凝善。见过郡王殿下。”
“素闻道长雅名,道长不必多礼。”乐安郡王回他。
在这一刻,他已入魔。
所谓契机,倒不算重要。
他想救赵渊的念头,已在救天下之先。
赵渊只能做必然之契机。
*
谢太初反手持剑,将一人拽至马下斩首,鲜血飞溅之时,自己气血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缓缓起身,以袖拭面,自己的血与敌人的血混在一处,在掌中竟分不清楚。
薛百户一看,只觉得时机已到,拔刀喊道:“兄弟们他受重伤了,一起上啊!”
剩余骑兵精神大振,一拥而上。
谢太初原地站着,对周遭危机不闻不问,他浑身真气乱窜,却并不在乎,只怔怔看着掌心。
薛百户手中苗刀并不含糊,抬手便砍。
可谢太初已似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还不等薛百户有所反应,他已闪现在了薛百户身后,短剑抵在他的喉咙上。
谢太初声音飘忽,问他:“他说我是欺世盗名之徒……你说……我是不是……我亦觉得自己卑劣。”
薛百户浑身发抖:“放开我、饶……”
谢太初哪里理他,自顾自道:“他想让我爱他,我却只想让他逆天改命,与赵戟一争天下。”
他抬手一刀,割断了薛百户的喉咙。
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袍。
无力挣扎的薛百户倒在雪地里。
*
居庸关附近的这场屠戮终于结束了。
红色的血流淌成河,从山涧缓缓蜿蜒而下。尸体的温度让整个山谷间烟雾蒸腾,隐隐有些红色。
大黑马从密林中小跑出来,顺着熟悉的气息钻入雾气深处,直到走到一人身前。
那人长剑插在地上,不知道何人断臂之间,手中只有一柄猩红的短剑,之前短剑只是血红,如今饮饱了人血,已猩红发黑。
他浑身道服湿透,贴在身上,发髻散乱,长发披肩,连长发都已湿透浸润人血。整个人坐在道中箱笼上,以肘撑膝,疲惫不堪。
大黑马上前,舔了舔他的脸。
于是谢太初恍然回神,摸了摸大黑马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