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奉安有些不平道,“奴婢几番劝阻,道长并不理会,径直去了。王爷,不若让锦衣卫的去拘了他归家吧!”
赵渊叹息:“你胡闹什么。”
“您好歹是乐安郡王,是太子殿下最溺爱的侄儿,您父亲肃王更是陛下长子、是徐贵妃亲生,就算肃王爷现今不在京城,也不应让人这么看轻,一个翰林修撰也敢打着宁王旗号拂逆您的意思!”奉安愤愤道,“待再过些日子,王爷和世子爷来了京城,怎么收拾他们。”
“你既然知道是宁王羽翼,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赵渊说,“太子与宁王同是顺穆圣皇后所生孪生子,身份同样尊贵。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太子与宁王之间关系本就显得微妙紧张……父亲送我来京城这些年,是为了给陛下一个交代,也是给朝廷一个交代 肃王府绝无反骨。我不过是仗着太子叔叔喜爱,又有这腿疾在京城才能得意欢闹撒娇,活得滋润。若真若肆意妄为起来,你以为宁王会放过我吗?”
奉安被他一番话说得忍气吞声,道:“那、那怎么办?今日可是郡王您的生辰,凝善道人都忘了。他可是、可是您的……结发夫妻啊。”
赵渊惨笑一声。
“结发夫妻?”
……结发夫妻啊。
*
谢太初彼时正在道录司中编修道录司文典。他小楷清秀,行文之间带着锐利剑锋,赵渊爱看他写字的模样,格外认真又专注。
“郡王说什么?”
“我得了相思病。仙长有慈悲心,既治我腿疾,也应医我心疾。仙长若无婚配,可愿与小王结发为伉俪?”赵渊说完这段话,便已然羞讷,垂了眼没有看他。
于是他没有瞧见,此时的谢太初,难见的怔忡了:“郡王要与我成亲?”
赵渊点头:“是。”
“为何?”
赵渊笑了笑:“自前年起,天下动荡不安,灾祸不断。夏日东北大旱而江浙洪水四起,冬日里更是奇寒彻骨,冻死民众无数。因此皇帝爷爷便接着为顺穆圣皇后祭礼,广召天下僧道入京,为我大端向天祈福。近几个月,陛下都在太庙罪己斋戒。我听闻也请了仙长过去随侍。”
“郡王消息灵通。”
“仙长有通天窥地之能。”
“郡王谬赞,愧不敢当。”谢太初客气道。
赵渊看着他,眼神亮晶晶:“仙长天人之姿,又有经世之才。我心生仰慕,无法自拔,非仙长与我结发依偎,才可根治。”
自谢太初悬在空中的笔尖上一滴墨汁滴落,毁了他那页纸。他缓缓放笔于山,这才抬头,问他:“郡王可知我来自倾星阁?”
“我知道。”赵渊说,“倾星出,天下定。街边孩童都会唱这两句。”
“倾星设阁数百年,与世无争。也不知是何时有了此诛心之论。”谢太初轻叹一声,“我自幼在倾星阁中长大,学的是修仙之术,习的乃是斩断尘缘的无量神功。”
“无量神功?那是什么东西?”
谢太初沉默了一会儿,道:“习此功法之人,无情无爱,无悲无喜。此功一共九重,功法越精进,则离悲欢离合越远……不会被世间诸多情爱所累所伤。”
“还有这等奇功?”赵渊明显不信,带着笑好奇地问,“不知仙长现在几重?”
“第九重。”谢太初说。
他抬眼看过来。
清冷的黑眸中,带着些幽蓝的寒意。
赵渊怔了怔:“仙长的意思……”
“我已学成此功,可窥天地大道。”谢太初说,“殿下因我为您治疗腿疾,生出些情愫,尚可理解。我近日为殿下调养,已是感觉殿下身体经脉郁结。若可行人伦之事,引天地之气入体,对殿下双腿之疾会有大助益……结婚,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殿下真的想好了吗?我若与殿下结发,两男子并不能分夫妻,也并不因为爱意,您也愿?”
那时,赵渊只是坐拥富贵的乐安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