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半安直起腰,呆了。
少帝也怔了,他知道自己盛怒之下那一脚的力气有多大。
“阿、阿父,你、你没事吧?”少帝蹲下急问。
“主子不是在殿内就寝吗?”傅元青肩头要断了般的剧痛,可还是神色如常问,“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少帝语塞:“朕 朕贪玩,偷跑出去太液池抓鱼去了,不行吗?阿父起来吧……”
傅元青神色如常,敛目叩首道:“主子息怒,不怪半安。是奴婢回来的迟了才排在了末尾。”
少帝去扶他,听到他自称奴婢,手一顿:“怎么半日不见,就主子奴婢的叫了起来。阿父是先帝托孤的内臣,是可以上殿议事的司礼监掌印。本就该称臣,算不得僭越。是哪个嚼舌根的乱说伤了阿父的心,待朕治罪。”
“之前是奴婢僭越,没守好规矩。”傅元青回道,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太后教训的是。”
“太后啊……”少帝扫了一眼东暖阁的窗户。
他扶着傅元青站了起来。
傅元青久跪,一起身,膝盖往下就犹如站在钉板受刑般疼痛。
少帝一把搂住他的腰,对曹半安说:“把凳杌抬进来。”
曹半安回道:“太后撤了老祖宗的凳杌,说不能娇惯了做奴才的。”
少帝终于气笑了。
“德宝!”他沉着嗓子喊了一声。
德宝便从殿内小跑了出来,眼眶里泛着泪花儿:“主子,我的亲祖宗老天爷,您可回来了。”
“去把朕的辇抬进来。”少帝阴沉的说。
德宝不明所以,出去招呼了步辇身边候着的几个火者。
皇帝出行阵仗本大,就算赵煦低调朴素,也是十六人抬。养心殿殿门内不算大,里面如今挤满了人,德宝就只让八人抬入了殿门。
皇帝的步辇落在了少帝跟前。
辇上十爪金龙翻云覆雨,沉香木上贴金箔,镶嵌各类宝石,威严不可直视。
辇一落地,少帝便猛的将傅元青抱起,几步把他安置在了辇上。
傅元青一惊,正要起身,又被少帝按住,他膝下无力又坐了回去。
德宝进来一看,吓得噗通就跪在了曹半安身边儿,结结巴巴道:“主、主子……”
曹半安脸色虽白,却比他镇定,还能稳着声音劝:“主子爷,这使不得。您心疼老祖宗奴婢们清楚,可若让老祖宗坐天子之辇怕要遭人诟病。”
少帝冷冷道:“天子义父坐不得凳杌,天子便只能让他坐自己的辇。朕赤诚之心,谁敢诟病?谁再有废话就割了谁的舌头!”
他说完这话,再无人敢劝阻,就算是傅元青也被他堵住了嘴。
少帝扬手道:“给朕把步辇抬进殿。”
*
于是短短几丈路,却起了天子辇。
老祖宗坐在辇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抬入了中正仁和殿。殿内匍匐的大 们莫不惊恐。
惊恐的……
连太后从暖阁内看到这一幕,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