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简单的山水雪景图,上面有行小楷。
听松听竹,听云听风,听雷听雨,是为听涛。
下面的落款乃是心闲居士赵谨。还有先帝的私印。
陈景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掀开帘子出了正堂,外面一张板凳,方泾披着棉袄,揣着手正在哈气。一张娃娃脸冻得通红。
他瞧见陈景出来了,连忙跳起来:“万……咳……您出来了。”
陈景对他说:“百里时之前开出的方子还有一味补药,你记得明早给老祖宗服下。”
“是。我明白。”方泾说。
“把那副听涛雪景图撤掉。”陈景说。
“那可是先帝爷的墨宝……”
“然后烧了。”
“啊?”方泾这次彻底呆了,“这可是杀头的事儿!老祖宗可宝贝儿那副字了。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说到最后他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景。
陈景瞥他一眼。
方泾噤声。
“您、您要不早点休息。”他挤出一句话。
陈景转身走向听涛居院最里面偏僻的北厢房,推门而入,里面只有一张铺了薄被的床榻,然后那卷大荒玉经摆放在床头案几上。
他拿起来翻了翻,回头去看窗外,风雪更甚。
*
与其他大 总爱往宫外面跑不同,傅元青鲜少在私宅过夜,也只有冬日里出来了回去有些艰难会呆上一夜,第二日清晨也必回大内。
像是皇上恪守十三年的御门听政一般,老祖宗也牢牢恪守着内侍官的规矩。
可是这两件事儿,就在这刚过完年的几天里先后被打破。
皇上没有去太和门听政。
老祖宗也没回宫里。
傅元青夜里做了好些个梦,醒来的时候全然不记得了。
雪似乎是停了,他半躺在床上推开窗框,窗框轻敲红梅,梅梢积雪散落,院子里那个年轻人陈景已经行了两套剑法,热汗从他鬓角滴落,身手灵敏矫健,很是赏心悦目。
陈景收了剑,走到窗旁。
“掌印醒了。”
“你倒起得很早。”傅元青说,把方泾拧干的热帕子给他递过去。
“寅时要起来练功,习惯了。”陈景接过来擦了擦。
“皇上御门听政也是这个时辰。”傅元青随口说了一句,回头问方泾:“昨天早朝情况如何?没见到东厂的呈报。”
方泾咳嗽了一声:“我回头问问孔尚是怎么回事儿,这家伙,掌刑的位置坐得太混了。”
陈景问:“掌印,可用膳?”
傅元青刚要拒绝,便瞧见陈景黑耀石般的眼睛看过来:“要不同属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