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风生得太美,以至于别的都成了点缀,哪怕吹得不好,也总会有人捧场。
萧白石也曾这么以为,直到那一截如鹤唳青山的旋律响起。
他见白玉楼高,光满琼台,九万里月光倾洒,银河流出碧天来。又是云动江海,山河入杯酒,无边残照中歌尽逍遥。苍天遥遥,沧海迢迢,既有雨雪深,亦有星河落,到最微弱处更似南雁远去,从此再难觅见踪迹了。
一曲终了,萧白石还久久不肯回过神。
应长风奏的是天地苍茫,是日月之行与繁星如众生,没有一丝风花雪月的痕迹,仍让他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他半晌没说话,直到应长风收起吹月平静道:“结束了。”
“曲子叫什么名字?”萧白石急不可耐地问道,他还在被那音律中传来的绝美意象而震撼,心道也会有个灿烂而广阔的名字。
应长风却道:“没有。这是我入道炼气的第一夜在海边独坐,听涛声后偶得的片段。”
萧白石异想天开道:“不如便叫‘观沧海’吧,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我听着都像置身海滩,夜色正浓,星辰与大海交相辉映。”
他自己说得兴奋,恨不能将所有的感悟都倾倒出来洋洋洒洒地写上那么几百几千个字,再捧到应长风面前,问他一句“我说得对不对”。又类比了一大堆,萧白石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太安静,猝不及防闭了嘴。
看向旁边,萧白石挠了挠侧脸:“我……嗯,我太激动了。”
应长风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萧白石看着他,分明没什么变化,他却觉得应长风的眼神温柔了些。这念头让他好笑,应长风何时与柔情沾过边?
身侧的人听完他的“道歉”,想了想道:“你所能感悟的比我更多。”
“因为我没见过海,只在诗文中做梦,梦里天马行空的。”萧白石道,有些向往地叹了口气,“自小没离开过翠微山,每次师兄师姐们从外界回来我就爱缠着他们要听故事,现在翠微山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看。”
他边说边随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身侧花香鸟鸣,绿树成荫,背后云遮雾绕里隐约显出仙岛轮廓,已经不知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了。
可面前尚且年轻的修道者愁眉苦脸,只想去俗世里走一遭。
这就是红尘的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