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过后自会询问此事是否为真,”洛金玉淡淡道,“而此时,下官只是要请你们放开家中门房。沈无疾尚未论罪,我亦是朝廷命官,他身为我家门房,至少此刻论不出任何罪责,都察院的人没有资格扣住他,对他施以暴力。关于此点,我会在之后奏疏中写明。”
“……”
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这一步了,还如此嚣张,还敢拿上疏来威胁我?!
左佥都御史勃然大怒,道,“洛金玉,你还敢上疏?我还要上疏参你呢!我荫祖职,受人尊重,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却于昨日当着众人之面辱我及先祖,更对太|祖皇帝质疑不敬,我本还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不打算参你这点,不料你竟不知感恩,反而还在这叫嚣不停!”
就在这些时候,街头巷尾里逐渐来了些人,不敢靠近,远远的扒着墙角偷看,都是被大清早的炮竹声给引来的。其中有寻常爱热闹的百姓,亦有周围各大臣府邸里的下人。这些下人相互都脸熟,讪讪地相互打招呼,说是也来看热闹的,却心知肚明,都是受家主所令,来观察事态的。
因此这些府邸里做事的下人们倒是安静,只看不多说,其他百姓们却低声议论纷纷。
而那左佥都御史早料到 也正是想要 这样场面,人越多,越发羞辱到那姓洛的。因此他越发激动,又越发警惕,誓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洛金玉的脸皮踩到脚底下去!
君天赐坐在轮椅上,被心腹也推着从太尉府来了沈府不远处的一处拐角。
他示意心腹停下,从轮椅上施施然起身,整了整衣服,微笑着,正要上前去英雄救美,却见洛金玉又开口了。
洛金玉沉默片刻,微微蹙眉,看着这御史的眼中很有些不解之色,道:“我乃淳安二年御封状元,礼部郎中。上疏陈言我所见之众官百态,质疑我所质疑之百官行为,是我的权力,更是我的职责,我为何不敢上疏?”
御史:“……”
“至于你其后所说,我亦不认同。我昨日从未辱你,是大人你拿官律与我辩论,你能辩,为何我不能有论?难道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即算有错,他人也不能指出吗?否则就是辱你?”洛金玉问。
“你 ”御史绞尽脑汁,急急道,“我没跟你说官律,你辩官律也就罢了,后来口出狂言,说荫职之制该废,你岂不是在反对太|祖皇帝?”
说到这里,这位御史大人倒心中又安定许多,暗道,这洛金玉也是实在不识抬举,书倒是背得多,成了一个十足的迂腐又愚蠢的书呆子,不知半点人情世故,那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倒是看看,众人是帮我,还是帮你。
之所以都察院上下都熬夜集思广益整治此人,除了知道沈无疾即将垮台,赶着借此向喻家表好之外,还因洛金玉昨日说到要上疏提议废除荫职之制。
本朝文武百官之中,得此制庇佑,荫职之人,少说也将近一半。其中自然不能说全是酒囊饭袋、纨绔子弟,甚至许多人还觉得自个儿天资颇好,言及则说就算不荫职,凭自个儿本事,甚至还要比此刻地位更高。
可“觉得”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