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不动声色,默然打量众人,见其他人都没有跟去的意思,自个儿便也稳站着不动,绝不肯轻易露了怯,显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旁的真虚子毕竟本身为人,又常年都在人间行走,更通晓人情感受,他见沈无疾面上淡定,实则难免露出些许疑惑神色,便好心地低声解说:“玄界之物与人间不同,长老们请天鼓并非将鼓本身搬来,只将鼓仙请来,暂且附去官衙门口那鼓上,便能有同样作用。”
沈无疾镇定地点头,很见过世面的样子,淡淡道:“哦。”
真虚子又道:“此刻,长老已在击鼓传信,但没有修为根基的生灵是听不见声儿的。”
沈无疾确实什么也没听见,他一面继续质疑这些人在把自己当傻子糊弄,一面又将信将疑地盘着自个儿的小算盘
他做事,向来少有不尽力多贪点好处的。此次将这些家伙哄来这里,一则确实也如他对真虚子所说的那样,有那些目的,但沈无疾的想法绝不止于此,他还有别的目的:他暗自琢磨着,虽然金玉如今因那思母成痴的忧郁病而有些脑子不太清楚……但究竟还是金玉,再不清楚,又能不清楚到哪儿去呢?金玉信誓旦旦说真见着了玄门诸位,还有前世今生的,斗法的,这个那个的……
万一,这些事儿都是真的呢?
沈无疾能从最初那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宦奴攀爬到如今高位,若没点本事天赋,是绝不可能办到的。而他有一处最大的天赋,就是“不犟”。
这世上有些人最“犟”,固执己见,一旦认定了事儿,轻易绝不肯否决自己。哪怕是逐渐发觉了不对劲,也必要死活地坚持到底,否则就是丢了脸面。
沈无疾却不是如此,他异常能“伸”,也异常能“屈”。
他虽嘴上与洛金玉犟,心里也仍是不太信这事儿,可他却并不会因为一己之见而去当真全盘否决,他会细心琢磨:若这事真是我想得不全面,又该如何?
因此,他虽不信玄门玄界玄事,却又将此事一分为二去看待,丝毫不影响他在内心中分化出第二个可能性:若这些当真存在呢……
当真存在,那就代表他们有法力,能做成凡人所不能做成之事。
譬如说,问问金玉母亲究竟有没有希望复活的事,又譬如说,让他们给金玉看看病,无论是那忧郁症,还是那一要行房事,就……
或者,还譬如说,既然他们都能呼风唤雨改头换面猫啊狗的竹子猫熊的都能化人形了,那么,令咱家恢复个伟岸丈夫身的, ,哪算什么大事儿呢?举手之劳罢了,这点小忙也不帮的话,他们哪好意思说自己是修道之人?哼。
沈无疾正是揣着如此多的心事儿,因此方才见到这些人,就露出了那样亲热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