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衙门口的旁边立着一只比寻常成年高个儿男子尚再高一个头的红漆大鼓, 历岁月风雨, 有些掉漆 本朝规矩,每地无论大小, 衙门口都立这一伸冤鼓,但非人人可击, 只有极大极惨烈的冤案, 方才可用上此鼓, 否则要遭严刑惩罚。
梅镇这地儿说大不大,多是氏族祖居, 外来人不多, 自家人都自有规矩, 寻常比起上官衙计较,都更喜欢在祠堂里解决事件。因此这鼓自立在这儿起,将近百年, 从没有人击响过。
今日他们头一回听这鼓声,不由得心头猛震。
这鼓声不同寻常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时敲的那些小鼓, 这鼓声极其浑厚低沉,似有力量一般,似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方有的内力或掌力一般,叫人一颗心如遭猛击,随着鼓响而惴惴忐忑。
当地官员暗道自个儿都一颗心回不到原位,这钦差大人一个病秧子,说不定一颗心能被活生生震碎掉!可听说那击鼓之人是洛金玉, 又听说洛金玉与沈公公关系匪浅,若我此刻叫人去强行拉走洛金玉,少不了得罪姓沈的。那姓沈的仗着从龙之功,向来任性肆意,朝廷命官他也说杀就杀,徐大人的尸体现如今还在他舅家院子里摆着呢,沈无疾在那几日,说不给下葬,拖着都臭了。
他犹豫着,看向君天赐:“君大人,这……您别往前去了,那儿声大,伤身。”
君天赐一时没说话,推着他的乃是他的心腹,见他不说话,自然不会听别人的,继续推他往前去。这样又靠近了一些,君天赐着实觉得自个儿的心脏有些受不住了,才略抬了抬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心腹眼尖见着,立刻停了下来。
君天赐从怀中摸出药瓶,倒了颗药含在嘴中,缓了缓,收好瓶子,方才抬眼望去响声源头。
此刻围在那的民众已被当地官员叫人给赶走了,不会阻挡君天赐的视线。
君天赐便见着,在那简陋的鼓台子上,站着一身白衣的洛金玉,洛金玉手上拿着鼓槌,仰着头,举着手,在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敲着鼓面,宽袍大袖往下掉,露出他白藕一截的小手臂。
这是个纯粹的文人,在太学院时,就不爱骑射一类的课程,若非太学院排名成绩不算这些,洛金玉恐怕就要受拖累,当不了稳稳的第一名了。
加之那三年的牢狱折磨,洛金玉的身体很削瘦,那藏在外罩下、隐约闪现出来的腰或许比寻常女子的都要细,那露出来的小手臂也很细,又白又细。
君天赐的目光在那截小手臂上略停留了片刻,又看向他的脸。
从君天赐此刻的位置角度,只看得到洛金玉的侧脸。
君天赐忽然咳嗽起来,这下子咳了半天也没停,吓得当地官员不轻,生怕他死在这,麻着胆子上前去扯起嗓子喝止洛金玉:“你 你别敲了!别敲了!钦差大人在此,你 别敲了!说了别敲了,钦差大人要被你敲死了!”
洛金玉这才停下动作,回过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