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哑然一笑,道:“你若不喜爱他,不是念着想保他将来仕途,用得着百般试探?你喻阁老今时今日,若真看不上谁,不说除之后快,不理总是没人能拿你怎么着的,又何必撞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喻阁老沉默半晌,有些孩子气地“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齐老接着问:“你既如此,又为何不告诉他当年事态究竟如何?他毕竟年少,那时候远还未出生,许多事也是朝廷皇家秘闻,哪能轻易为外人所知。那时候,你转投六皇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大势,太子已失圣心,被废是早晚之事。若当时你执着不走,太子后来出事,你便也会如他身边其他人一样,哪能留存下来,谋取后动?”
喻阁老反问:“说这个做什么?好让他洛金玉再加我一条‘揣摩圣意、曲意逢迎’的骂名?”
齐老:“……”
虽仍为那桩荒唐婚事气恼,齐老还是忍不住要为洛金玉说几句话,可还没说出口,喻阁老又说道:“何况,你以为我说了这些,他就会对我改观?那你还没我了解你这得意学生,以他个性和那木头脑子,若换了是他在当时,他宁死也不会审时度势去另投他人,让他跟太子一起死,恐他还觉得光荣。”
齐老怔了一会儿,又不禁失笑了一番,揶揄道:“阁老就是阁老,眼睛忒毒,这才见过几面,倒确实是比我更了解洛金玉这人了。我看你说得没错。”
喻阁老说着,不由摇了摇头,长叹道:“我或许是这一生造了孽,每隔个十几二十年,就得遇上这么一个人。废太子如此,洛阳山如此,如今这洛金玉又是这么一个……”
听到“洛阳山”这名字,齐老的笑又收敛了起来,亦是可惜得很:“当年阳山这孩子,也是梗着脖子得罪人的。不瞒你说,我有时看着洛金玉,恍然间有种看见了阳山的错觉。说句你笑话的,我有时都要怀疑,他是阳山投胎转世,又姓洛,又恰是阳山过世后几个月出生的年纪。”
喻阁老没说话。
……
洛金玉走出喻府,彬彬有礼地向引路的喻府下人道谢辞别,这才转身,不料一转身,就望见了等在大门外台阶下石狮旁的沈无疾。
他急忙走下台阶,问道:“你怎么在这等我?不是说分头行动?”
“咱家那边的事儿操办得差不多了,逐一安排好,也没太多别的忙,就来找你了。”沈无疾笑着道,“本想进去的,又不知你和齐老是否有师生间的知心话要说,就先在这等等。说起来,你可是个有大福气的,寻常人哪敢肖想被咱家这么等待?你比皇上也差不离了。”
“慎言!”洛金玉急忙喝止他这胡言乱语。
“嗳,咱家这么小声,除了你,谁听得到?”沈无疾讪讪道。
“那也不可如此胡言。”洛金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