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面上依然不显,只是暗中调息一番便借着属下的搀扶站稳,随后定了定神环顾四周道,“尔等也都听到了,不是本官非把人往绝路上逼,而是......覆巢之下鲜有完卵。大岐落到了这般田地,若是还想活命,就要看你们能否先豁出去了。咳咳,严正,你即刻下令......京城四门紧闭,各派万五禁军把守,务必不让一只蚊蝇飞进来!”
“......”
“怎么?楚某为枢密院主官,如今竟连区区数万禁军也调不动了?”
“老奴并非此意!老奴知错......老奴这就去办!”严正向来是个聪明人,很是明白在今夜如此混乱的局面下,楚临秋就是那个主事的人。因此他当然不会迂腐揪着所谓“礼法”不放,甚至还想着,若大人需要,甚至可以替帝皇草拟一道封城诏书。
那人干脆就在这清和殿坐了下来,眉头紧锁对当前局面进行了一番推测与布局,顺带召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及至最后他的两片薄唇已经跟被霜打过似的白得吓人,除此之外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属下久呼不应便拿手在其肩膀上轻轻一推,谁知楚临秋竟就这样顺势伏倒在了桌上。
“大人!!!”
“勿声张......药、药在盒里......你速出宫请俞太医来、来......”他这会儿莫说能撑着把话说完了,就是连口气都喘不匀,整个人被扶着起来竟是半分能坐稳的劲儿也没有。
看得侍立在一旁的严正,手心脑门狂冒冷汗,老总管赶紧旋开木盒的小扣取出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大人的口中,并小心地给他喂了一盏茶。
“大人,您现下觉得如何?可是好些了?老奴斗胆开一次口,请您在榻上姑且歇个半柱香吧!也别去请俞太医了,宫内正有老御医们在此,不若就让他们给您......容乐呐!”
“本官无碍。时间还算宽裕......出宫罢。”夜已过半,其实楚临秋该吩咐属下的都已经说了,余下的不过就是“熬”之一字罢了。
事实上在惊闻巨变的下一刻,他就已经想到目前最能保全城内生灵的良策,即“闭门不出,静侯援军”,至于所谓“迎战”,那也不过是特意说与空尘听的罢了。
非是楚临秋愿意龟缩在壳中做个万夫所唾的懦夫,而是跟前形势不到万不得已,冒险的话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增加许多无谓的伤亡。然若那帮混蛋非要强攻,那么身为从一品枢密使的他,也只能拼着这条残躯披挂上阵,与他们战个你死我活了。
“大人,您且放一百个心吧!方才来报称信号已发出,不出五日必有援军。届时咱们里应外合,就不信治不了这些南蛮子!”
“是啊大人,您还是听严公公的话歇歇吧,可别给熬坏了......”此话一出人皆应和。
他们从楚临秋愈发惨败的脸色中能瞧出,自家大人真是已近极限了,若再不躺下休息怕是一会儿会出大事的。可正主儿却是浑然不觉,他还微仰了头略有些迷茫地“看”着桌前并排站着的人,弱声问道,“怎么了?本官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人!!!”这回竟连严正都遭不住侧过身去拭泪,惹得楚临秋更加莫名其妙,不过眼下他却是没任何精力再揣摩别人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