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若是此番谋划还不能彻底掌控号称“天下之师”的漠北军,那就真是......十年蛰伏,毁于一旦呐。
当空尘踏入清和殿内室的时候,肩上大氅还裹挟着一身寒气及雪沫,他随手拍去青色道袍上附着的薄灰,将龙泉出鞘执在手中,径直转过屏风来到了御榻跟前。
大岐天子这会儿正面色平静仰卧其上闭目沉睡,他的双手交叠置于腹间,眉间沟壑亦无往日深重,十足安详,对逐渐逼近的危险懵然不知。
空尘知今夜的他压根就醒不过来,只因这殿内的各个角落早就都被点上了特调的安神香,长期内可使人陷入沉睡。而武安帝连日来的身体也是愈发沉重,时常神智昏聩,呼之不应,最是行事的上佳时机。
于是,这妖僧略带轻蔑地往重重帷幔处瞥了几眼,便迅速转身在桌面及墙上隐蔽处肆意翻找起来,他一面在那摸索着,一面仍是喃喃自语,“不对......不是这!到底在哪?不会......不会出错的......一定是在这里!究竟是......”
“你......咳咳咳,在做什么?!”
“......”正当空尘完全背对着御榻,侧身在墙上寻求机关之时,就听到了一声极为虚弱、隐含怒气的质问。他心中一惊,即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僵直着身体便缓缓地转了过去,赫然见到天子一双儿鹰目半开半阖,藏着别样情绪,此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把被随意放置在一旁的剑身上。
“告诉朕......你在做什么?!”
“陛下误会了,某不过就是看您睡得正沉,想往炉子里多添些香罢了。”老贼道闻言面容着实扭曲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最是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总觉得此时异常虚弱的天子,正好被自己拿捏在手心。
由是,这人非但没有理睬实木桌上被弄乱的摆件及文书,反而是绕过跟前障碍快走几步来到榻边,突然俯身笑眯眯地询问道,“陛下今日觉得如何?服用了老衲的仙药,可是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然而这回,武安帝却依然坚持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十分害怕,“朕在问你,你刚才......在找什么?”他的肩膀早已随着空尘的迫近不安地抽动了两下,便连瞳孔禁不住有些收缩。
此时此刻,天子的脑中如走马灯般倏然闪现出梦中可怖的场景及小五带给自己的传闻,越来越觉得心跳如鼓,眼前一片发黑,免不得就脱口而出,“你......你!!!你勿离朕这么近......”
“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了?”空尘妖僧歪着头,故作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日薄西山的老人,竟恶向胆边生把手贴在其冰凉刺骨的侧颈上,并凑到耳边哑声问道,“虎符在何处?”
“你说什......”
“虎符......漠北军的虎符被你藏在何处?!你不是......也让人去北境找寻那另外半块被萧岑紧紧捂在手中的破玩意儿吗?现在它,很快就会落入我的手中!您知道吗陛下?”这妖僧想着眼下京畿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且清和殿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人,索性也就彻底撕破伪装原形毕露了。
“你、你......你......你疯、呃......来、来人......快、快来人!”
“没有用的陛下,今晚你的忠仆严正出去了,因此不会有人来了。”空尘心情很好地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即伸出三指轻轻点在老迈天子的额上,“您就只作这是一场梦,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着人来,不就好了?难得糊涂,您觉得老衲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