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枢院遣人来信,称二千精兵已在开阳门外相侯,就等您一人了。”
“知道了,就去。”这二千人与他素不相识,也不知心属何方,那位有意这般安排,无非是想将他变为彻头彻尾的光杆将军。既然如此,那就偏不能使他如愿。
萧岑顺手倒提起斜靠在柱上的红缨枪,便走了出去,临下台阶时,他又忍不住侧身回望了一眼,见楚临秋仍平躺于床上人事不知,不免幽幽长叹一声,随即低喝道,“走!”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随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合上,床上的楚临秋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面色平静,目光清明,哪有一丝昏睡初醒的模样。
“老师,您的吩咐学生已悉数办妥。只是......学生尚有一事不解,还望老师解惑。”
“你说吧。咳咳......”
管诚思接过楚临秋伸过来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人自被中扶起令他靠坐在床头,又起身倒了一碗茶后,方局促不安地问道,“您分明遣人随行保护侯爷,为何却又不明说?何不让侯爷知道,您为他做的远不止于此?如此即便密信事发,也不至......”
“闭嘴。诚思,你管得过多了。”
“老、老师......学生逾矩了。”管诚思有些畏缩地抬眼偷觑楚临秋一眼,见其面上并无明显不悦之色,方长舒一口气,聪明地提及了另一件事,“卯时三刻,大军开拔。侯爷现应已至纯均台敬天誓师,您不让宁伯送点......表心意的香囊香包?”
“......”楚临秋闻言嘴角轻轻勾了下,但随即眸色一厉,直直射向自己的学生,也不言语。管诚思被他那如头狼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直想逃离,尚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又不死心道,“佩剑?短刀?玉环?不表心意......保平安的也好,侯爷见了,多少能高兴一点。”
“罢了。”楚临秋疲惫地阖上眼眸,将其中情绪尽数敛去,良久后长长地叹了一声,“你也替我去办吧。但恐人多眼杂,不便行事。”
“您是怕圣人多心?”
“就你聪敏。”他招手让诚思附耳过来,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把人打发走了。
待这牢房彻底恢复寂静,楚临秋这才放任自己整个歪倒下来,侧身蜷在床上,怔然远望不时摇曳的烛火,神情空茫仿佛已魂飞九天。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极快地眨了下眼,薄唇微张喃喃道,“此情可待,来日......方长。”
彼时,萧岑正由两位枢院的主簿陪着,在纯均台上见到了未来数月要与他并肩作战的兵士们。他们的年岁看着都不大,虽已极力绷直嘴角,却仍能从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庞中,寻出少许稚嫩的痕迹。
萧岑一遍遍走过,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漠北儿郎的影子,原本始终提在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下了一半。
没上过战场又如何?不会列阵又如何?只要他们的眼中有光,有对生的渴望对叛党的憎恶,那么这战......又何惧打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