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萧岑此刻心静如水闻言亦是惊讶万分,只见他眉峰微耸,似笑非笑道, “楚大人这其中深意,在下可否理解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萧岑的话,戳中了楚临秋内心深处真实的痛处,这令他瞳孔微缩,眼神不自觉地愈发凶狠起来。
或许是觉得反应太过激烈,他松开手,闭目长吸一口气,良久后幽幽叹道,“萧远山,你我二人,如今便只剩下针锋相对了么?”
萧岑看着比自己还要颓丧几分的楚临秋,一颗心仿佛被人浸在了一坛老陈醋之中,又酸又软,几乎要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眼角,就像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然而,他终究想起了那件事,便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并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向别处。
“咳......不是要喂我吃断头饭吗?怎么?萧某临死之前,还得亲自动手。楚大人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萧远山你!”男人似是被彻底他气着了一般,突然将头偏向一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引得身后随从惶恐不安。
“大人!!!”
“无妨。”楚临秋偷偷将帕子藏入怀中,不让他们瞧见这当中的一抹殷红。
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去,不消言语,便立刻有随从将碗箸一并放入他的掌心。
楚临秋低头看了一眼,用筷子夹起米饭上的唯一一片熟肉,递到萧岑嘴边,“碗里一块肉,恶犬绕道走。”
萧岑意欲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突然张口,叼起筷上的那片肉囫囵吞下。
“接着说。”
楚临秋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从碗里挑出一筷白生生的米饭,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冬雷一般地,打在他的心上,“刑前吃饱饭,来世投好胎。”
萧岑再一次感到了惊讶,他挑眉的动作与方才如出一辙,“这就投胎了?未免也太快了些。楚大人,我不投胎,便在阴间做个极乐鬼,可行?”
说完,他没吃那口饭,反而是伸手执起不知何时摆在他跟前的酒壶,仰头将里头的烈酒一饮而尽。
“刑前......一碗酒,做个......极乐鬼......楚大人,我很高兴......死在你前头......”萧岑生于漠北长于漠北,本是饮酒千盅不醉之人,今日却不知为何,一壶尽了,便有些上头。
或许是,自知死期将近吧。
他依旧伏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杂草堆里,醉眼朦胧,痴痴地看着跟前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楚临秋,最终还是抵不过一阵强于一阵的昏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