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时他激动得很,一颗心跳得乱撞的小鹿也似,怕是吓到了少年,但他说什么也不让对方抽回手去,执拗又任性地按着人家手指,滚烫的温度几乎将人灼伤:

“珣,你等着我,明天我就来寻你,在西角门外的十里长亭,那里看守的卫兵少,我们能混入异域访客的队伍中,早早地到达西域啦。”

“我父帅他们还要随着国君逗留好多天,等到访问期结束,那时我便不能带你走了,所以明日我们先随着商队去西域,再乘坐宋英大师的傀儡车返回,左右不过二十来日,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可是,这样多麻烦你,我身无所长,一路上怕只能做你的累赘,”少年垂下眼睫,柔软的青丝滑落,现出一截颈项茭白如月,“更何况,若是父亲知道了,想必也会责罚于我。”

“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莫非你就想一直囿于丞相府中,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叼着根狗尾巴草,柔软的绒毛晃荡着拂在脸上,唤起簌簌的痒。少年低头不语,沉吟半晌,依旧闷闷地道出一句:“可我还是担心……”

虽说依旧是推脱的话,却不再显得那样坚定,他敏锐地读出了其中的隐约期许与动摇,心念微动,索性乘胜追击,立刻撑起身来凑近少年的脸颊。

一时相距不过咫尺,呼吸相闻。

少年清幽的淡香弥漫在鼻间,他嗅着嗅着忍不住酡红了脸,头脑中晕晕乎乎的,吐露的话音不免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担心什么呀,我身强力壮,如果有人敢欺侮你,只管找到我身上,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说话时调子不由自主地放轻放柔,因此有些暧昧不清的味道,比朋友的界限稍稍逾越了些,又不同于爱侣之间的诱哄,清风朗月般毫无狎昵。少年微微一愣,剔透的绯红顿时从侧颊一路烧到了脖子根,霍然抬起头来,温软的唇瓣不偏不倚蹭过他下颌,与唇齿的距离不过方寸之间。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两个人都陷入片刻的呆愣,随即触电般分开,相互侧过身去。

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了好一阵,少年才抿了抿唇,声若蚊蚋地道:“……那我明日在十里长亭等着你,若你不来,我便不走。”

他立刻满口答应,当夜便回府收拾好了行装,殊不料,一语成谶。

正如同幻境中经历的场景一般,第二日他将黎晟错认,尽管及时发现了错谬误,却无从挽回,被生生推落下冰封的水池中。

尽管后来被路过的侍从救起捡回一条小命,他回府后却立刻发起了高热,持续了一周有余也不见好,等到热度退下,在梁国皇宫经历的一切早已记不清晰,自然也忘却了与少年的约定。

只是累月经年,往事溯洄,他竟不忍想象那人究竟在彻骨的寒风中等了多久。

从清晨到日暮,从车水马龙到人迹寥寥,从满怀期冀到心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