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和杨福在外城码头搬货,有些船家也会发给搬工竹筹,等搬完一船的货,再以竹筹结算铜板。
“那为什么不直接发铜板?”郁江也在霍家船上,很是疑惑,这不是多此一举?
“发铜板容易掉,要是搬货的途中丢了,一天白干。而且不易于结算与发放。那些扛夫会在一天工作完毕,拿着竹筹到结算窗口,统一换了铜板再归家。这样就不容易丢,或被偷了。结算工钱的人方便,扛夫们也方便。”
郁江听完点头。这一趟出门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霍惜又把目光移向码头。
见那些扛夫把粮袋搬上码头,往一个地方堆砌,再由在岸上的监兑官,把粮袋一一打开,往官斛里倒。
旁边的验粮官,则站一旁检验粮食质量,看有无舞弊现象缺斤少两,或是粮食受潮发霉。
等验完粮,再由差役,把粮食铲起来,扬起糠皮,再把粮食进行装袋。
然后再根据不同粮食种类,不同用途由扛夫或板车拉到不同的仓廒存放。
这就跟农人交粮税时有些许不一样了。
前朝与本朝都规定,农人交粮税不交金银,只交粮食,而且是自交。自己运税粮到目的地,自己承担费用,及一路的损耗。
有些县衙想贪墨赋税,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淋尖踢斛”。
就是要求农人把粮倒在斛里,那官斛,是官府用来丈量粮食数量的一个器皿。一斛为十斗,一斗为十升,十斗为一石,一斛即一石。
往斛里倒粮,要堆出尖来才算一“斛”。
不仅如此,衙役在征收税粮时,还用脚猛踢斛。这样斛里堆成尖尖的那部分粮食就会掉下来,这部分掉下来的粮食便是“损耗”了。
这部分损耗,便会光明正大地装入官府的口袋。
所以这一踢,对于农人来说,若是要交一石粮税的,刚刚好只带了一石来,那么完蛋。铁定是要回去拿粮来补交的,或者交铜板给差役,这才算完事。
多数农人都知道有这个猫腻,都会多带些损耗粮来,以备小役们盘剥之用。
而对于衙役来说,这一踢也很有技巧。你不能踢太狠,把斛踢倒了,还要重装。踢少了,又达不到目的,但踢太多,搞不好又激起民怨。
到时民怨沸腾,压不住也是要完蛋。
所以这一踢,着实是个技术活。
这一脚的“风情”,需快准狠,短平快。不少衙役上任前,都是需要练的。
霍惜也是想看看这别样的一脚,怕被人盘剥,这才没跟着杨福等人上岸。她家装了八十石粮,乖乖,这要是一斛踢一脚,她家要补不少损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