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已入夏,外面日头足得很,顾祯是一路晒着过来的。
微晃的曦光下,他半垂着眼睫,忽而轻笑了一声:“也是该乖些了,若是再这样折腾人,朕都该想着往后要怎么收拾他才好。”
清隽凛冽的郎君立在融融的光中,身上织金的衣袍散着缕缕金晖,半边面容隐在暗处,赵懿懿抬眸时,只瞧见他微勾的唇角。
“孩子还没出来,就想着这些坏事,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她抿了抿唇瓣,斜睨他一眼,神色颇有不悦。
对她的轻声抱怨,顾祯只是一笑置之,随后放缓了声音问:“今日怎么起这么早,可用过朝食了?”
夏日本来就容易倦懒,从前都是强撑着下榻处理宫务,如今又有了身孕,便愈发的起不来身。
自有孕以来,多半是顾祯下了早朝回来后,再将她哄起来的。
今日倒是难得。
只是比起她起身,顾祯更担心她用朝食的事,因着孕吐的缘故,她胃口一直不大好。若是没人盯着,也就是匆匆用个三两口,便皱着眉头,说什么也不肯再用了。
长此以往,身子哪受得住。
赵懿懿摇摇头,轻声道:“也没多早,刚刚起身而已,端端倒是说要用,庖厨一时半会还没呈上来。”
顾祯应了声好,转去一旁书房处理政务。今日初闻皇后有孕的消息,众臣知他心情不错,往常暂且不敢议的政事,全都拿到今日一股脑报了上来。
虽棘手,却又不得不一一处置了。
椒房殿的书房分了好几间,每间书房里头又有屏风隔断,俩人平日里虽说都在书房,实则是各做各的事,基本互不干扰。
浅金色的晨曦洒下来,桌案上还堆着未处理完的宫务,顾祯的视线稍稍一顿,继而想起了太医曾交代过,让懿懿不要太过操劳。
她性子固执,饶是已经有了身孕,也不肯懈怠半分,偏偏这胎……怀相又不是很稳,更经不得这些。
“今日有些果干,你又不大用得下东西,好歹先吃两块开胃。”用膳时,顾祯命人将那一叠什锦果干往前挪了些,温声道,“昨儿不是说想用蜜煎橄榄,多少用一颗试试?”
赵懿懿抽空看了他一眼,却是舀了一勺碧粳粥送入口中,方小声道:“你昨日又不给我用。”
她半垂着眼望着桌案,那张侧脸无暇,肌肤细腻,更像是泛着光一般。
顾祯凝着那张侧颜,无奈道:“昨日没有,只能急令宫人去制,却也没那么快制好,朕从哪里变给你呢。”见她抿着唇的郁悒姿态,便又放缓了声音道,“朕方才尝过了,酸甜正正好。”
赵懿懿知他说的没错,方才驳他,也就是因昨日要用时没有,想起来有些恼。
那一阵过去了,又被他在边上哄了几句,倒也没再多想,用碧粳粥的间隙,慢腾腾挑了两颗蜜煎橄榄送入口中。
如顾祯所说,甜酸确实正好,不至于太甜,却也将橄榄原有的酸涩处理干净了。
“如何?”
她回道:“挺好吃的。”
今日身子本来就好多了,又用了两颗蜜煎果子,赵懿懿较前段时日多用了小半碗粥。
顾祯不由一笑:“今日可算肯用了这些。”
赵端端坐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全程,这还是她头一次,知道皇帝还会有这样温和的时候,不仅是温和,偶尔甚至谈得上低声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