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才不敢看他。
云竹悄无声息地斟了盏茶水,温声问:“娘娘可是困了?”
赵懿懿摇了摇头:“没有,刚在车中小憩了会儿,昨晚睡得也早,不困。”
“娘娘如今,同陛下这样平和相处,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将那盏茶水搁在她手上后,云竹不由轻叹了声,又笑道,“奴婢瞧着这段时日,娘娘脸上的笑也多了许多。”
赵懿懿不自觉摸了摸脸颊:“哪有。”随后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呆傻,急忙拿了下来。
云竹噗嗤一笑,随后起身将那扇窗牖固定住,声音轻缓:“娘娘从前那样决绝,虽是解脱了,然眉眼间却时而蕴着些愁绪。如今这笑,不必奴婢多说,娘娘也能感觉到出来的。”
赵懿懿轻拧着眉头,朝窗外看了眼,思绪也随着那洁白的花瓣飘来荡去。
回来就已经是下午,小憩了片刻,在偏殿同云竹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今日晚膳,有一道清蒸鲥鱼。
赵懿懿一向是不大会吐刺的,鲥鱼肉虽鲜,她却一直没动食箸。
“可是不喜欢?”顾祯顾祯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侧首问着,“等明日,朕让人不必上这道菜了。”
赵懿懿摇了摇头,如实道:“刺太多了。”
顾祯举箸的动作一顿,忽的想起了去岁时,懿懿因他挟的那块鲥鱼肉,而被卡住了喉咙的事。她咳得那样难受,几乎可以说是撕心裂肺,让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怔了片刻,顾祯挟了一大块鱼肉在碗中,另换了双食箸,低头细心挑着细嫩鱼肉中的小刺。鱼肉本就白,刺则是呈半透明状。
那样细碎的小刺,最是难找。
然顾祯却是放沉了心,一点一点地找寻,不敢放过半点儿可能。
终于,那块鲥鱼肉的刺尽数从鱼身脱离,只剩下了鲜嫩的鱼肉。他朝赵懿懿边上推了推,温声道:“朕将刺都挑了出来,你再慢些,小口小口的用,便不会被卡到了。”
赵懿懿先是看了看他,才低下头挟了一丁点儿鲥鱼送入口中。鲥鱼的滋味果然鲜美,且又是今日新捞上来的,最是新鲜。
她慢吞吞吃着,一小碗鲥鱼肉用下来,半根小刺也未曾发现。
用着用着,心头蓦地一酸。
“好不好吃?”顾祯放缓了语气,轻声问着,更是带了些期许。
赵懿懿点点头:“嗯。”
顾祯便又挟了一块鱼肉,开始新一轮的挑拣。他低头望向鱼肉的模样,剑眉入鬓,星眸半阖,一张脸清逸得仿佛春池。
“不用了。”赵懿懿皱了下眉头,看着他执着食箸的动作,“不用再挑了,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何况此事太费工夫,我不吃就是了。”
暮色四合,屋中逐渐点上了灯烛,照得她面颊覆了层暖色。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
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会儿被那灯烛一笼罩,便愈发的华美精致。
顾祯未曾停手,只是笑了笑:“你喜欢,朕多挑些也无妨。”
俩人是夫妻,他做这些,便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朕知你实则是喜欢用鲥鱼的。”顾祯缓下了声音,望着她的眼中蕴着温柔,“只是担心多刺,才一直没用过多少。”
如若不喜欢,又怎会将这一小碟鲥鱼肉用完。
用过饭后,赵懿懿便起身回延德殿,顾祯却非要送她。
在他提出要送的那一刻,赵懿懿便已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想起白日的事,心脏便跳得愈发的快。然顾祯却不肯退让,不得不让他跟了去。
俩人未乘辇舆,只是沿着海池边慢慢踱步。清泠泠的一道池水映着银色月华,池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恰如性子熠熠生辉。
顾祯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着,却遇着了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