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入耳,叫赵维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那声音透着冷,更有几分薄怒之意,叫人心口下意识一紧。
狭小的屋舍中,搁在墙角的那盆炭火发出几道声响。
赵懿懿神色怔了半瞬,猛地回去看去时,正见着那高大峻挺的身影,沿着冬日的光阔步走来,在地上拖了一段长长的影子。
一身玄色常服,丝毫不减其俊美。
恍惚间,那人已行至门前,没曾停留,径直跨了进来,先是看了眼赵懿懿的面色,见她没曾受委屈,才放心了心。又瞧了瞧她身上衣着,随即取了件披风盖了上去:“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出来时不觉得冷,车里也有炭火。”赵懿懿神色未变,只是将披风领子扯松了些,才觉得那阵禁锢感散了下去。
顾祯伸手,修长的指替她将凌乱的衣带理顺,轻声说:“官狱潮气重,比别处更阴冷些。”
皇帝骤然驾临,又是这番举动,赵维民急忙起身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心思几番转动,试探着偷觑向皇帝。
却正好同一双冷然的凤目对上。
被吓得心跳骤停一瞬。
顾祯沉着眉目偏头,将视线落在了赵维民身上,淡声道:“怎么,淮安侯是打算插手朕的家事?”
赵维民心脏猝然一跳,面色几度变化,最终浸满了不安与惶恐,脸白了一片,颤声道:“陛下,臣……臣并无此意。”
顾祯只冷冷看他一眼,嗤笑了声:“没有?那你同皇后说话,贸然提朕做什么?”
竭力冷静下来后,赵维民也总算理顺了思绪,恭声道:“陛下,臣只是担忧娘娘这般绝情,对亲人弃之不顾,是否会惹得陛下不喜,绝无他意。”
都是这样岁数的人,非懵懂痴儿,岂会听不明白他话中明护暗贬的意图。
赵懿懿嗤笑一声,清艳面容一寸一寸冷了下来,看着他那张毕恭毕敬的脸,她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词:荒唐。
为了徐氏母子三人,他竟亲自开口,在皇帝面前抹黑亲生女儿。
不可谓不煞费苦心。
瞥了眼身侧的人,她冷着脸转身欲走,顾祯却眼疾手快地攥住了那只纤细的腕子,轻声说:“朕才刚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赵懿懿往回抽着手,却扯不动,不由微恼道:“陛下!”
顾祯手腕翻动,往回轻轻一带,便将她拉到了跟前,微微垂目:“等朕片刻。”
赵懿懿挣脱不得,只得冷着张脸站在那。
赵维民心脏怦怦跳着,视线向上瞟了瞟,又试探着说:“陛下,臣枉顾法度,自知有罪,只是想请娘娘照拂下家人。或许有些旧怨,娘娘不情愿,也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就好。”顾祯神色如常,甚至没坐下,大有不欲久留之意。
赵维民错愕地睁大眼,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顾祯不耐烦地打断:“朕的话你没听明白?都进了官狱,不思如何改过自新,还妄图揣测朕的心思?”
赵维民眉心猛地一跳。
擅自揣摩圣意,是为大忌,他方才为了震慑皇后口不择言,还被陛下给听了个正着。
兼之身上罪官的身份,几处一叠加,赵维民额上冒了涔涔冷汗,慌得跪了下来。
上身俯地,以手抵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