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浓,缱绻生晖。
因淮安侯与世子双双被免官的缘故,除却最初有亲友问询、打探消息以外,侯府已许久未有人登门了。
今日骤然有令文从宫中传来,府中众人纷纷穿戴整齐,至府门外阶下候着。
看着脚边这只绕圈圈的小犬,赵维民怔怔问道:“这……娘娘特意传令过来,便只是为了这只细犬么?”
他那这那封令书看了许久,令书内容很简单,皇帝送了她一只细犬,有此好物不敢私有,特地转送给父亲,叫他同徐氏二人,好生照料这只细犬。
内容虽简单,却容不得半点忽视,其上,甚至还加盖了内侍省印。
极为正式。
“不是为它,还能是为着谁呢?”椒房殿内给事程宁笑道,“这可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别看它现在看着憨,等在过段时日长开了,别提多威风!”
细犬作为行猎时的得力干将,贵族男子出门行猎都会带上一二只,赵维民年轻时也曾豢养过,自是还算熟悉。
可皇帝赐下的狗,又有皇后亲自交代好生照料,怎么想,这府上都是来了个活祖宗。
他这长女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要记挂他这父亲,往府里送些银钱和各式赏赐不就好了。像这般,究竟是要宽慰他和阿徐,还是要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赵维民的笑有些许僵硬,努力扯了好几下才终于笑出来:“多谢娘娘记挂,有此小犬在侧心里确实能舒坦些。臣,不胜感激。”
程宁面露笑意,温声道:“侯爷喜欢就行,对了,娘娘还给它起好了名字呢,就唤作赵阿黄。”
阿黄身为捕猎犬,性子最是活泼不过,俩人在旁说着话的档口,阿黄已欢快的在厅堂里撒欢跑了起来。在座椅与桌案的罅隙离钻来钻去的。
不似别的犬只,阿黄生来就不大爱叫,赵懿懿一度还以为它是个小哑巴,后来才发觉它只是不爱发出声音。
一只小犬在屋里跑来跑去的,赵舜年看得眼热,他早都觊觎赵辰的那只狗了,赵辰不肯给他玩,他才去给父亲告状,说赵辰就是玩物丧志才不用功读书。
即便如此,赵辰还是不给他碰。
宁死也不给。
想到先前的事,赵舜年都快要气死了。
这会儿见着这条小细犬,他顿时跟在厅堂里追逐起来,徐氏说过他两句,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眸中溢满了无奈。
厅中众人尚未有何反应,程宁却是率先变了脸色,急命人制止了赵舜年的举动。
儿子不过是同那小犬玩闹罢了,这阉人竟这般无礼,不过是椒房殿的宦官罢了,居然这样当众下他面子。赵维民的面色也不大好看,眼眸略有些阴:“程内给事,他小孩子玩闹罢了。你也知道阿年是娘娘幼弟,娘娘既特意送了阿黄过来,叫阿年同阿黄玩会儿,也是不妨事的。”
娘娘幼弟?程宁扯着唇角哂笑了声,娘娘认不认这个弟弟,都还两说呢。
心里虽想了许多,程宁面上仍是含笑,却是将赵维民拉到一旁说:“侯爷,不是我不肯叫小郎君玩,只是这阿黄的出身啊,可是大有来头的,轻易不能有闪失。”
“但请内给事赐教。”赵维民拱了拱手。
程宁却是先朝宫中方向拱手,而后方道:“这阿黄,可是陛下爱犬的嫡亲外甥!”
原以为皇后就是赐一条狗罢了,哪想到这狗还有这般身份。赵维民面色几番变化,最终道:“今日多谢内给事提点。”
俩人又回了方才的位置坐下,说说笑笑起来。
临走前,程宁特意交代道:“侯爷可记着,这阿黄身份贵重,必得要您和夫人悉心照料方可。至于旁人,毛手毛脚的,娘娘终是不大放心。”
再看了眼厅中众人,程宁又朝赵端端和赵辰笑:“娘娘知晓二姑娘同二郎君喜欢小犬,特许您二人同阿黄玩呢。”
俩人的眼睛陡然亮了亮,望向阿黄的眸色里带了些炽热。
程宁走后,赵维民挥退一众儿女,领着阿黄回了院子。
在院中踱步了几圈以后,他渐渐品出了不对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