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山 顺颂商祺 1893 字 2022-09-14

季维知的拳头紧了紧,问:“有喇叭吗?”

“有。” 专员忙不迭递给他,“其实刚刚我已经喊过一轮了,不管用。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掺了不少对家派来的,特意搅混水呢。”

季维知登上高处,大致扫一眼,心中有数:“知道了。”

外面细细簌簌地又闹起来。

不知谁大喊一声:“让盛绥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呢!敢接职不敢认?”

季维知望向喊话方向,瞧见个粗布大褂的男人,冷笑一声:“接职的又不是他。有胆你就去赌场,从洋人身上跨过去,把那个真会长拎出来。在这儿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

“放屁!他不是盛家的?盛权拿的好处没分他一份儿?”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

“据我所知,他还真一份儿都没拿。” 季维知知道盛绥一直试图脱离盛家,如今他们的生意已经完全切割开来,“倒是您,我瞧着面善啊。上回刘氏棉纱厂去军政局申请专线名额,您就站在刘厂长旁边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人。

男人低下头,没底气地往后退了退。

季维知又指着另一头刚刚吵嚷最凶的几位:“你们是德心药厂来的?我也挺眼熟。”

专员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被季维知一提醒,他也记起这几个人——都是跟盛绥一块竞争过优先迁移名额的。

“我原先怎么不知道咱民营企业家这么同仇敌忾呢?” 季维知阴阳怪气地说。

被指的男人抄着大嗓门,推推搡搡上前:“对,我们今儿就是同仇敌忾了!”

“对!我们就是不满意洋人走狗!他凭什么占用宝贵舱位?难不成这专线供的是 X 国军?”

季维知后槽牙咬了咬,皮笑肉不笑地问:“您这意思,是我军政局帮盛先生跟 X 国勾结?”

“不不不敢!官爷,咱性子直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另一头走出来个人,陪笑着拱火,“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敢来这儿闹!”

季维知险些被气笑,牙齿嚼得咯吱响,“怎么就走投无路了?没人拦着你们买船票吧?”

“民用船的安全性跟专线肯定没得比啊!” 最前头一个小商贩焦急地说,“凭什么一个靠发国难财起家的能进名单,而我们这些本分做生意的却只能自己买票?!”

季维知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穿着制服,要忍耐。

关于盛绥的一切新闻他都看过,诋毁的、编排的、泼脏水的,二爷的对家在骂,讨厌盛权的群众在骂,就连温绍祺也在骂。

可他认识的二爷,清白独立,怎么可能跟盛权是一伙的?

而且,这人带着在肩伤修机器,外面却闹成这样。这得…… 多心寒啊。

季维知想到盛绥这两年捱过的骂,想到码头上黯然离开的轮船,想到自己曾经仰望的星星一朝被人说成烂泥,他突然就不想忍了。

“‘凭什么’?” 季维知攥着拳头,掷地有声地说,“就凭勤盛桐油厂差点被轰了还能保质保量地产出精品桐油供给军方;就凭远盛轮渡上下冒着生命危险为后方运了几万吨救命的物什!

“就凭他盛绥一个锦衣玉食大少爷,为了不断产现在还在里头抢修仪器;就凭他在国外过着人鬼不如的日子,还卯足劲把所学、所用、所受通通运回国!”

隐忍又有力的声音顺着喇叭传出去,电流声滋滋作响。

这些话他憋好久了,借势发泄出来让他浑身都畅快。

“就凭他为了帮你们迁物资,捐出几乎全部盈利所得,让自家商船停摆了三个月!” 季维知气得声音不稳,长吸一口气,骂道,“就凭,他被你们这群不知好歹、不明是非的人骂了两年,却还是相信,星火有路,此道不孤。”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完,季维知的胸膛气得一起一伏。

其余人皆是惊了,窃窃私语着。

“厂长不是说他俩不合吗?怎么替人说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