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哥堂嫂这段时间出差去了,饭桌上只有三个人。
余淑慧问了迟炀一些学校的事情,又关心了一下他的生活,拐弯抹角半天,终于切入正题:“炀炀,你别住校了,过来陪我和你伯父一起住吧,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迟炀:“我在学校住着挺好的。”
余淑慧不满意这个答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通,还说如果迟炀嫌南山离学校太远,他们就一起搬去北区的房子,但结局还是和迟建峰一样,以失败告终。
迟建峰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小酒:“我跟你说了嘛,炀炀在学校有惦记的小姑娘,这个家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了。”
迟炀笑了笑,没有纠正性别。
余淑慧白了丈夫一眼,嘟囔道:“我知道,我不死心还不行吗?”
饭吃到一半,余淑慧突然问:“对了炀炀,听说琅琅也在北高上学?”
迟炀抬起头,他正打算给凌琅发消息,问凌琅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消息都快编辑好了。
迟炀点点头:“我和他同班。”
“哦哟,这么巧啊!”余淑慧惊讶,“那你怎么没把琅琅一块儿带回家?他身边也没个亲人,想着怪可怜的。”
提起凌琅,迟建峰也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这么一说,确实好久没见过那孩子了,上次见他还是在瑾瑾送葬的时候。他在灵堂附近和他爸吵架,他爸打了他好几巴掌,脸都给打肿了,要不是我看到上去劝,估计还有顿打,哎,反正搞得蛮不愉快的。”
迟炀闻言,夹菜的手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筷尖的排骨没夹住,又落回了盘中。
他伯父说的那天,他也在。他从A国回来参加凌瑾葬礼,但没在灵堂上看到凌琅,结束后,他想去看看凌琅,但最终还是搭乘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飞回了A国。
余淑慧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听到这里已经快受不了了,她嗔怪道:“这个老凌也是的,平时不怎么管孩子就算了,还一言不合就打人,难怪两个宝贝都不和他亲。”
迟炀略微皱了皱眉:“伯母,凌琅他爸平时也打他吗?”
“打啊,狠起来连他姐一起打,他爸那个人我跟你说呀,就是个十足的大家长,暴脾气,听说他妈妈也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所以才坚决离婚净身出户的,换我我也受不了。”余淑慧说着,对迟建峰莞尔,“还是咱们老迟家的男人最好。”
迟建峰握住老婆的手,给她喂了一个剥好的龙虾肉。
夫妻俩见缝插针秀恩爱,一旁的迟炀却捏紧手里的筷子,心脏一沉再沉。
关于家暴,他居然从来没听凌家姐弟俩提起过。
他想起小时候,有好几次凌琅来他家找他,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点儿磕碰。他当时没想太多,觉得是小朋友太皮,自个儿摔的。毕竟凌琅在他面前,总像一株大大咧咧、燃烧不尽的火苗。
还有更近的,四年前,去A国的前一天,他在凌琅胳膊上看到了好几处淤青。他问过凌琅是怎么回事,凌琅说摔的,然后就换了话题。
如果不是今天听伯母说起,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凌荣江那个看似和善的男人,竟如此道貌岸然。
余淑慧越讲越心疼,对迟炀道:“炀炀,你还是把琅琅喊过来吧,人家好歹也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刚好今天菜不错,我记得他的口味跟你挺接近的。”
“嗯,我问问他。”
迟炀删掉聊天框内没发出去话,重新编辑了一句:小琅,我伯母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凌琅秒回:我可以拒绝吗?
迟炀:当然可以。
第38章
发了一个“嗯”出去,凌琅坐在画架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直到屏幕变暗、熄灭,没再出现新的回复。
他最近好像经常这样。自己把四周的路全部堵死,却又躲在密不透光的黑暗里,隐隐期待着有人能够主动找到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像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哪有人吃饱了撑的,愿意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