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醉?鬼才信。
喝醉了说醉话逗她比认真告白还让季梦真难以接受。
“江让。”
季梦真已经合衣躺下了,背对着他,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姿势,“我从小如果想买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告诉我哥,也不会告诉我爸,我会自己努力攒钱买。攒啊攒,我一笔钱攒了十八年,突然发现钱并非能买到所有东西。现在你突然告诉我,它不要钱,它本身就属于我。我分辨不出来我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这个人对她来说是比爱情更奢侈的东西。
她听说过,两个关系亲密的人选择在一起,大概率是最后失去这么一个朋友。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是最美好的词汇,它承受不起爱情的重量。
“可是你叫梦真,所以它是真的。”
四周静谧,深夜仅剩风吹过树梢的声响。江让的手臂从身后搂上来,缓缓收紧,“我不是非要你答应我,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
原来江让不是没感情。
原来他也会表达爱。
季梦真背对着江让,张张嘴,眼睛有些发红了。她神经质到想伸手去摸江让的脸,看看这张脸皮下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就这么躺着,也不敢动,突然心里特别难受……
明天,江让就要回西藏了,他的生活只有枯燥无味的飞行、茫茫无人的雪山,每天重复繁琐的飞行准备工作,偶尔刷刷手机,甚至找不到几个想联系的人。
但自己不一样,有工作,有朋友,有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偶尔江让一脸懵逼地问她共享单车怎么用,坐地铁要怎么刷二维码,季梦真还笑他笨蛋,等缓过劲儿来后心里却堵得慌。
仔细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来,心动有迹可循。
初中有一年季梦真生日,江让托安亭送了她一只陪着睡觉的毛绒小兔子,安亭还写了张纸条,上面说:没想到江让还挺贴心,知道你最近黑眼圈重。
季梦真问江让什么时候买的兔子?
江让没理她,低头写作业,耳根绯红,憋半天憋出来一个蹩脚的理由:等公交车回家,无聊了在路边抓娃娃抓的。
大学那会儿,江让还在北京学飞,有一年冬天拍了张下雪的照片给季梦真看,照片里江让戴个帽子,一脸冷漠地在雪地里晨跑。还有一年,北京的雾霾很重,江让早晨五点醒了,拍了张“毒气”缭绕的校园环境,说:起床干活儿了。
季梦真醒来回了句:干什么活儿?
江让:扫树叶。
季梦真:加油!
江让:嗯。
那会儿季梦真脑子一根筋,才睡醒不太敏感,还在奇怪,江让是不是想发群里结果发错了?为什么单独发给我?
见她憋着气不吭声,江让伸手理顺她凌乱的长发,口吻淡然:“你睡吧,想说的我也说了。最后一晚了,我等天快亮了再回楼下。”
这话说得决绝,但没有问题。
他工作的地方天高路远,下次休息再回少城估计是秋天。
被江让这么抱着,季梦真望着眼前如另一个空间环境的卧室,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幻觉。她捏了捏江让的手掌心,厚实、温热,当是默认了他睡在这里。
“什么就说完了?”季梦真攥着汗湿的被子,“你还没回答我,西藏到底有什么好的?”
江让撑起手肘,斜倚在她身边,忽然笑了笑,说:“有瀑布、牧场,山高水清,民风淳朴,飞行时在空中能看见羊卓雍措、冰川雪山……最重要的是工资高。”
季梦真本来听得挺陶醉,听完最后一句话,没忍住:“你会在乎钱?”
“在乎啊。”江让呼吸有些重,身上那股沐浴后的木质香久久不散,闻得季梦真神魂颠倒了,掐了掐自己企图更清醒。
这种味道和江让的气息像是在侵略她,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双墨黑的眼,怕对方藏匿了更多的情绪。
他还说:“但西藏没有你,也没那么好。”
季梦真任他抱着,语气有点赌气的成分,“那你会回来吗?”
“半年前我就开始准备了,”江让温声,耐心地给她解释,倒真像计划结束异地恋的男友,“我们公司内部可以转调,但少城这边只要副驾驶级别的飞行员。我资历还不够,得多在高原磨一磨,多飞飞复杂气象科目、夜航,等技术完全稳定了才能往少城考。钱我也攒了一些,到时候回来立足问题不大。”
季梦真闭了闭眼,又想起江让那一个月差不多近六位数的薪水。
据说高原飞行的补贴和薪资是2.5倍,那么意思是回少城就只有三四万。
江让顿了顿,继续道:“上次我参加市里的通航协会活动就是为了这个。”
他似乎在铺很长的一条路,为的只是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