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某音呗。”

“看直播卖货呢，我家快递就没停过。”

“你可别说了，我家小儿子上次跟我说他熬夜一晚上看完了最近我们台播出的剧，我心想怎么可能啊，50集你一晚上看完，倍速都不行吧。结果他说他在某音看剧情解说，每集浓缩成三分钟讲完。这帮孙子，再这么搞下去，我们都别干了！”

“远洵最近在看什么？”突然有人问他，“天天市场调研，越研究越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到底喜欢什么了。”

崔远洵觉得自己的选择可能并不能拿来当参考，但还是给了回答：“《飞向太空》。”

“塔可夫斯基的。”看到别人的眼神，他很快又补充了一下。

“最近新上的呢？”这显然不是人家想要的回答，陈兴咳嗽了一下，赶快诱导性地提问。

崔远洵想想，的确也是有的：“《娇蛮甜心》。”

其实还有个副标题，全名是《娇蛮甜心之总裁别逃》。也是被挂出来说这年头还有这种每个词都是槽点的名字和脑残的剧情，在这个大家都没什么剧看的时候，还上了几次热搜。

“……还是别聊影视剧了，”陈兴中止了这个话题，“我最近也没怎么看，唯一看的就是他那个综艺了。张总，恭喜你们又制作了一个爆款啊。”

那位张总也马上端起酒杯：“过奖了过奖了，还是要谢谢陈总给我们介绍媒体资源。我也看了，特别喜欢远洵。”

介绍都说得太轻了，那简直是半卖半送式的做慈善，不但病毒式营销，高质量的软文也不少，硬生生把热度炒上了一个高度。她之前还不明白，甚至有几分惴惴不安，反倒是今天看着陈兴带着人来，才终于放下心来。至少现在知道了目的，也认识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这位崔远洵，还真是跟综艺节目里很像，不太擅长交际的样子。原来那些语出惊人，不一定是装出来的。

不像贺言，她压根就没信过贺言这种老油条会犯傻，一开始就觉得是假的，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炒一波热度，拉着崔远洵一起下水而已。

“张……”崔远洵思忖了一下称呼，又冲着美艳的女人笑了笑，“张姐。以后要麻烦你了。”

哪怕跟无数俊男美女打过照面，张总仍微微晃神了一瞬。果然娱乐圈还是不断需要新鲜的面孔，这张还没有眼熟到让人厌烦，却又足够锋利的脸，完全是有资格获得瞩目的。

而且，似乎崔远洵也没有那么不识时务，也会跟着陈兴过来敬酒，在觥筹交错的宴席结束后，帮她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又带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青涩和犹疑，轻声说：“张姐，其实你不用管我舅舅说的，什么节目都应该首先考虑质量。”

这话就有点绿茶白莲了啊，张总想着，那你来干嘛呢。

“不过……”崔远洵还是说了出来，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今天录节目的时候，有个地方，我想是不是可以处理一下……”

这对崔远洵来说，并不那么容易，但意外地，也没那么难。

甚至在回去的路上，陈兴坐在旁边，突然说：“你怎么会考虑到这种事情的？居然都知道会对别人有不好的影响了。”

如果以前的崔远洵能学会这种技能，他简直会去学校给老师送锦旗庆祝。即使是现在，他为此得到的情绪价值也远比崔远洵突然红了一点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要高得多。

“好像只有这个选项了。”崔远洵想来想去，都是那番话出了问题，“贺言跟我说的。”

本来他也没有太明白，直到何羽鞍在台上批评那个被淘汰的男演员时，突然又加了一句让节目组记得删掉，因为对那个人的职业生涯会“有影响”，崔远洵突然就醒了过来。

既然对一个十足不敬业的人，都要考虑在节目里把一段话放大产生的影响，那对蹉跎半生也没有犯错的人，当然也不应该那么轻易下评论。可他的话已经说出口，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更改修正，但还好有个机会让他去做点什么。

“哦……贺言。”陈兴隐约也听过这个名字，加深了一下印象。

下次有什么献礼片任务片，可以把这人给叫上客串，凑个人头，反正现在流量来参演的只多不少，粉丝还能帮忙宣传。

崔远洵跟陈兴也没什么太多能聊的,回答完问题，就偏过头去，摇下车窗，让夜风灌进来。今天就这么结束了，明天又要开始新的活动，他却仿佛踏在空气里往上走，没有太多实感。车灯的交错中，他突然想：

贺言说要去医院给嗓子做雾化，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毕竟，贺言要走的时候，一转头看到他，又在说：“没事，就嗓子发炎。去一趟我还能让粉丝看到。”

说得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了虐粉进行的操作而已。但嗓子却哑得惊人，没有好好穿厚点的外套，也没有吃他拿过去的消炎药，最后就是这种结果。

贺言明摆着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得失；可是又似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压根不在乎自己。

孤儿院出来的人，也不会每个都是这种性格。这是人的个性，而不是共性。但所有性格的形成，总是有一个起始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