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人的日光就悬在头顶,热辣辣地烧灼着钟承明,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钟承明的背上淋漓地冒着大汗,打湿了整件衬衫。他有洁癖,向来衣冠整整,这恐怕是他一生最狼狈的模样。
他高声呼喊着小孟,毒辣的阳光像针一样刺在他的眼皮上,要他近乎睁不开眼。
钟承明一直在走走停停,希冀某次立定,视线里就会出现熟悉的身影。可每次当他捕捉到形迹可疑的对象,心急如焚地追上去时,往往都只能失望地发现,这都是树影的错觉。
最后钟承明停下了脚步。这场梦广阔无边,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梦里的世界这么大,一条路连着一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而道旁的树渐渐消失了,只余无边无尽的黄沙。
地面吸收的热气蒸腾起来,远方的柏油路开始扭曲、变形,蛇一样扭动起身躯,望得钟承明一阵恶心。他知道,这是脱水的反应。
梦里的一切感知都很真实,包括长期饥渴所带来的生理反应。
钟承明席地而坐,低下给太阳晒得发涨的脑袋,感觉到额角有一脉血在突突地跳,跳得脑壳都裂开一条缝。
可他无心照管这头疼欲裂,只是低声喃喃自语:“小孟……”
仿佛成为了他唯一晓得的两个字。
这梦中世界无边无沿,一旦弄丢一个人,就再也找不回了。
孟和玉本身就是一道幻影,是大脑在不知处给主人创造的欢乐,为了弥补他童年的创口。
他不该跟孟和玉吵架的,他怎么能跟他冷战?可是一切都已太晚,钟承明自我保护的应激机制已经启动了,将孟和玉从这世上抹去。
“小孟,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钟承明抱着脑袋,声气滞重而绝望,“快出来,我不会生气了……”
钟承明想要修改错误,他凝神闭气,他集中意念,可是于事无补。怀表里,时针跟分针都继续无情地向前转动,而钟承明的视线里依然没有孟和玉的身影。
在这梦境即将结束的一刻,钟承明忽然仰头大喊孟和玉。
“你赢了!我输了!”钟承明朝着这无人的荒漠,声嘶力竭地大喊,仿佛这样就可以给孟和玉听见,“孟和玉,回来!孟和玉——”
熟悉的白光像一张帐,从天上迅速地抛下,将钟承明笼罩。
快要醒来的前一秒,钟承明还在喊孟和玉的名字,几乎要撕裂心肺,想要告诉他回来、不要走、留在他身边。
只是这许许多多的恳求,最终都没有出口,因为钟承明嘴里只晓得喊“孟和玉”三个字了,一声声凄厉。
“孟和玉——”
“孟和玉——”
“孟和玉——”
直至钟承明猛地坐起身,溺水一般大口喘气。
昏暗的卧室里,只有一线窗帘交接处的光。空气很静,静得钟承明还能听见自己从梦里带到现实的那一声呓喊,在四壁里鼓荡,不肯停息。
他瞪大一双眼,久久不能回神,一秒如一世纪。
而在世纪更迭好几回合以后,他呆呆地开了口,向自己复述、也是确认,那一个名字不带后鼻音,听起来很柔和,在唇齿间绵延:
“孟和玉。”
他在梦里喊的名字,是孟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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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钟哥!想不到吧.jpg
(我明天休息。大家!想不到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