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这个词太重,任延根本就难以想象对面的安问,会是用什么心情、什么表情来打下这行字。
再度拨打视频时,仍然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任延抹了抹脸,被擦得半干的头发凌乱着,他先问:「宝贝,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不知道,“宝贝”这两个字让对面的安远成血压高升额角青筋直跳。
安远成当然不可能回他。
任延想了想,编辑:「我给你发语音,你方便听吗?」
没发过去,屏幕出现红色小圈,提示“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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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光线昏暗,彩灯跟着舞池中心dj的节奏而变幻,安养真怀里坐了个漂亮妩媚的姑娘,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但他并没有拒绝,两人亲昵地耳语。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双方都笑了起来,姑娘锤他肩膀,他揉她腰,浪荡的模样跟平时有很大不同。
酒吧上下都知道安少爷在哪边卡座,任延找过去时,安养真吓了一跳,坐腿上的姑娘都被掀了下来。
“我操?”安养真活像见了鬼,“你怎么在这儿?”
任延无语,俯身一把扣住他手腕:“跟我出去说。”
卡座上坐了一圈朋友,安养真仰脖喝了杯威士忌压压惊,继而跟几个人打招呼。前后不过耽误几秒功夫,但任延脸上表现出了极其不耐烦的感觉,眉头紧锁脸色黑沉的模样把周围姑娘都吓没声儿了,安养真怕了他,半举起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真好了,现在就走。”
越过酒吧镶着几何形冰蓝色光线的宅门,外面冷风骤然扑面,几个穿着包臀裙的女生一边抽烟一边等人,见安养真出来,显然是认识的,笑着过来递烟:“搭我一程咯,安少?”
安养真叼了烟,看了眼任延的脸色,识相地对姑娘浪荡笑着赔罪:“不巧,今儿他是我债主。”
跑车就停在一旁,随着车主的靠近而自动亮灯解锁,安养真亲自为任延拉开驾驶座的门,“我喝酒了,你开?”
任延没坐进去,一手搭着车门,单刀直入地问:“你告诉安问了?”
“什么?”
“我找过你,跟你说了他心因性的事。”
“没有啊。”安养真咬着烟,讲话有些含糊,但眉眼间神色是认真的:“你不是让我别跟他说吗?”
任延的目光淡淡停留在他脸上数秒,确认他没有说谎。
“那这是怎么回事?”
安养真又问了遍“什么”,接着接过任延递过来的手机,看到“分手”与“恶心”,安养真:“我操?”
任延眉刚蹙起,便觉得劲风扑面,安养真的拳头瞬间挥至眼前。他愣了一下,上半身微微一撇,倒是很轻易地用一手阻住了安养真的攻击,“啧”了一声:“你搞什么?”
安养真拳头被他控制住,想抽抽不动,想揍又揍不了,只好冷着脸命令他:“松手。”
任延挑了挑眉,要他承诺:“确定不发疯?”
安养真一肚子火气:“你他妈的才发疯!安问才几岁,懂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对他下手?!你好意思吗他这么喜欢你——”
任延很细微地歪了下下巴,眼神亦玩味,仿佛是让安养真整理好逻辑再说话。
安养真拧拧领带。确实。安问他吗的早就这么喜欢任延,那搞到一起去不是理所当然有朝一日总有一天早晚的事吗?
一想到此,安少爷窝火加倍,一脚踹了下道旁的警戒雪糕筒:“操。”
“原来你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了?”
“上次喝茶,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关系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并且,”任延停顿,耸了下肩:“接受良好。”
“我那是以为——”安养真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你他妈的……”他用力地、匪夷所思地将任延从头打量到尾:“怎么能是个gay呢!”
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酒喝多了又骤然遭受冲击,安养真骂完便跌撞两步,扶着行道树呕地一声,冲树根底下吐了起来。
任延:“……”
他这一晚上忙上忙下的是干吗来了?
沉沉地舒了一口气,任延认命地拉开跑车门,拿出纸巾和瓶装水,继而砰地一声甩上门。安养真吐着吐着心疼他那门:“轻点……!”
雪白的纸巾被任延面无表情递出:“你再仔细想想,确定没有告诉过第三个人那些事?”
安养真头也不回地摆手。
“有没有可能,是你在调查过程中,跟另一个人提起,然后他泄漏了?”
安养真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仰脖灌了半瓶漱嘴,“没可能,因为我压根就不需要跟别人说这个,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有没有梦话里说漏嘴?巧了,我最近吃素,都是一个人睡。”
任延刚开始还想吃素和一个人睡有什么关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吃素是什么。他有种错觉,自从上次聊了他妈和安问的事情后,安养真在他面前便卸掉了伪装,变得随意了起来。
“那……”任延拧着眉,想不到第三种可能。
“手机再给我看看。”安养真勾勾手指。
任延把手机递给他,光这两句能看出什么狗屁?往上滑了两屏,两人都聊得很正常,丝毫看不出有崩盘的迹象。
“是不是他就是想跟你分手,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啊?”安养真幸灾乐祸,琢磨过味儿来了:“不是,你被分手大半夜的干嘛怪到我身上?就不能是安问真的厌倦了你想甩了你吗?”
任延抿着唇,舌头舔了舔后槽牙,继而不冷不热地哼笑了一息,目光却迫人而笃定:“你说对了,绝不可能。”
安养真在任延的目光中怔了怔,竟觉得心神被任延的气场所左右,生出了虚弱胆寒的味道。任延的眼神那么深沉瘆人,给安养真一种错觉——并不是安问一定不会厌倦任延,而是任延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结局,所以连被旁人拿出来讲一讲、开一句玩笑都不行。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那……”
“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你爸为什么突然让安问回家住?”
“说是想——”安养真恍然大悟:“你怀疑是我爸搞的鬼?他知道了?”
任延与他对视:“有这个可能吗?”
安养真沉吟:“那是不是也有可能,我爸确实知道了这件事,也拿去质问了问问,所以他觉得你背叛了他,于是跟你提了分手?”他提出另一套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