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一动不动地挂在楼梯扶手上,一只脚悬在半空没迈出去,呈现某种类似于金鸡独立的姿势,脑袋扭向舞台的方向,嘴巴微微张开,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呆若木鸡”。
顾海宇顺着黄河远的视线往舞台看去,身体一僵,表情逐渐与黄河远趋向一致,就这样,扶手边上又挂上了第二只呆鸡。
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穿短裙的女生,粉灰色的头发束成高马尾,她一脚踩在凳子的脚踏上,另一条腿支在地上,比例漂亮得惊人。那是白云间,如果仅仅是那样,还无法把黄河远和顾海宇双双震成傻逼。令人震撼的点在于,白云间手里绕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另一头,连着一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白云间的姿态,就……很冷艳,很高贵,很女王。
“这是在……艾斯艾慕?!”黄河远第一反应是白云间在搞色情表演,第二反应是有人强迫白云间搞色情表演。他相信下面的顾客也是这么想的,围在舞台周围,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
几个保安撇开人群,往舞台挤,白云间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们,丝毫没有从高脚凳上下来的意思。一个保安伸手去推白云间,黄河远见状,急声大吼,“你们别动他!!!”
黄河远声音清亮,穿透力很强,舞台周边的人齐刷刷转头,包括白云间。黄河远朝白云间挥了挥手,白云间眯眼看了看,松开手里的银链,长腿一跨,从高脚凳上下来,穿过人群朝着黄河远走去。
黄河远心里着急,不想慢吞吞地踩台阶,右手一撑,侧坐在楼梯扶手上,滑滑梯似的往下滑。
两人在楼梯的起点相遇了。
“你……”黄河远努力瞪着眼睛看白云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白云间伸手抓住了黄河远衣服。
“哎呀,你先别抓我衣服。”黄河远把衣角扯回去,白云间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
他身体轻飘飘的,像在空气里沉浮的船,然而内心却涌动着某种粘稠沉重的渴望。他想抓住些什么,不想飘起来,也不想沉下去,好像只要抓住点什么,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白云间抓住了楼梯扶手 不对,扶住了墙 不对。黄河远正在脱外套,白云间抓住他的手腕 对了。他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他潜意识里知道黄河远不喜欢身体接触,没有碰到他,只是一手撑着墙,把黄河远困在了墙壁与自己之间。
“big胆!你还敢壁咚我!”黄河远不仅讨厌别人碰他,还讨厌受制于人,气急败坏地从白云间手臂下钻出来,抬手劈向了白云间手臂。
咚!
白云间原本是单手撑在墙上的,被黄河远这么猛地一劈,失去了平衡,上身直直往前倒,额头撞到墙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黄河远:“……!!!”怎么会撞得那么响?!
白云间撞到头之后,茫然地转过来,面无表情地揉了揉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造成的错觉,黄河远莫名从白云间眼神中看出一点委屈来。好奇的围观群众发出笑声,黄河远这才想起他们在哪里,把外套盖在白云间头上,揽过他肩膀往外走。
黄河远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顾海宇,谨慎地没喊他真名,“大仙,走啦!”
顾海宇在两人身后挥了挥手,“我让他们删照片,等会儿电话联系。”
顾海宇目送黄河远和白云间出去,才往舞台旁边一坐,笑着抛了抛硬币,“刚才拍了视频和照片的,到我这里删了,晚上的酒钱我请。要是不删被我发现,我会揍你噢。”
轻薄的红色夹克衫盖在白云间头上,他看不见四周,垂眼看着地面,视野里是自己的皮鞋和黄河远的白色运动鞋。耳边音乐声和人声远去,清冽的风吹进衣服里。他们出酒吧了。
黄河远拉着白云间走到对面,确认没有人在偷拍了,才撩开衣服,露出了白云间的脸。他大概出过汗,眼妆晕开了,雪白的脸上浮起醉醺醺的红晕,微笑地看黄河远,挺开心的样子。
“你还笑,你跑哪里去了!”黄河远热得满头大汗,晕乎乎地质问,“我顶着这么晕的脑袋,到处找你!”
白云间沉吟片刻,又笑了,口气激情澎湃,“我去找你!”
“我不是告诉你我上厕所去了吗?!”黄河远抓狂,转念一想,白云间可能等久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才出去找人的,忍了忍道:“算了。你用链子勒的那男人怎么回事?”
黄河远越问越觉得不妙,他听说有些人喝了酒之后会性情大变,他觉得按白云间平日里这种压抑的活法,喝了酒之后做出什么疯狂事都不奇怪,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把他勒死了吧?”
白云间摇了摇头,“他骗我!我打他!舞台明显,我等你!”
白云间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黄河远却悟了七七八八。那男人把白云间骗去了某个地方,想猥亵他,没想到白云间是个深藏不露的怪力男,被他反打一顿!打服之后,白云间觉得既然找不到他,就让他来找,于是牵着猥琐男坐在了舞台中间。
黄河远立马给顾海宇打了电话,“喂,顾海宇,那个被链子拴住的男人,得送派出所,他……是个色狼!”
顾海宇顿了顿,“……怎么个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