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庭低着头,说:“对不起哥,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你这样就让我很担心,”季临章对着黎琛,一番话看似是说给季绍庭的,其实是说给他黎琛的,“你知道你这个决定有多糟糕吗?爸妈不希望你跟这个人接触,我也不希望。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离开了,就找个你喜欢的好好过。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斯德哥尔摩吗?”
他这一段气势汹汹,季绍庭找不到插话的间隙,也不敢插话,只敢在他讲完以后小心翼翼地反驳:“可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知道。”
可惜他再是小心翼翼,反驳也还是反驳,季临章占着道理,更听不进季绍庭的这条辩解:“什么意思?当初闹得天翻地覆的不是你们两个吗?现在又来一句只有你们知道?他的事 ”
他是真的动怒了,风度都控不住他,一手直接指向黎琛:“他黎琛的事,你真的全部知道吗?那他在见精神科医生,你又知道吗?季绍庭,他是个精神病人!”
黎琛的回应比谁都迅速都激烈:“我不是!”
“什么不是?!”季临章猛地转过头来,“你的私人医生都来找过我了,这还不能证明你的精神有问题吗?或者你直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模样,你敢说正常吗?”
黎琛面色已经暴涨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千叮万嘱自己要冷静,可季临章更猛烈的攻击继续着:“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很丢脸吗黎琛?明知庭庭就是这副见不了人受苦的脾气,你就故意装得惨兮兮给他看,把他骗回来,然后呢?然后再跟你一起受罪?你有病,凭什么拉着我弟弟跟你 ”
“哥!”季绍庭终于忍受不住,高声打断道,“够了!”
第56章 “我能不能亲你?”
季临章看着季绍庭,那神色可以理解成不可置信、心痛、或是怒其不争。
而季绍庭的神色就很纯粹了,纯粹的歉意。他话才出口就后悔,做错的明明是他季绍庭,而占着理的是他哥,自己怎么还能这样粗鲁地打断他。
可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无法容忍,季临章的话太伤人了,何况伤的是黎琛。
无论如何,季临章确实因为季绍庭这拦腰一断而冷静下来了。他侧转过身,从桌上取过一杯水,喉结滚动咽了两口,堪堪平息满腹的怒意。
而他耳边季绍庭的道歉马上就来了:“对、对不起,哥,我不该吼你的。”
从那一声“够了”,到这结结巴巴的“对不起”,前后也就两三秒的事。
季临章放下水杯,心想,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弟弟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磨碎骨头也磨不去的善性,不愿意对人造成任何伤害,从奉献行为里来获得价值。
他从小看着他长大,比谁都清楚这些不是吗?
“可你也说了,哥,”季绍庭道歉以后就继续,“你说他在看医生,那就说明他也想变好,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可季临章还是不甘心,自己亲手养大的季绍庭,竟然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黎琛,不由质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就不能为你自己着想一回吗?”
“就是着想过了啊,”季绍庭低声回答,“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这又是什么态度?
季临章的眼神复杂起来,他清楚自己对季绍庭的爱惜,如果季绍庭的语气坚定些,那么他最多也只能责骂他一两句傻,最终还是得随他。
可这一句话,字字都是无可奈何的妥协,是什么意思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庭庭,”季临章慢慢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季绍庭也想这样问自己:我到底在想什么?
该用什么字词才能诠释清楚这一段段纷杂的心绪。他不是斯德哥尔摩,因为在被害之前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加害者;可他又确实在受到伤害以后,还为加害者辩解,说他想要变好了,请求兄长允许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是积极的,主动提出要拯救这个支离破碎的黎琛;同时他也是消极的,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爱上除黎琛以外的任何人,就只能允许黎琛永远占据爱人的位置。
是被虐狂还是圣母,是天性还是因为走投无路。
对黎琛,无非爱与不爱,离去或留下,二选题,非此即彼。季绍庭的行动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