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谁,这样盼着我跟黎先生戏假情真,”季绍庭倚着门,整张面孔都是疲惫,“你跟妈好好说说,没可能的。我告诉过你了,黎先生是我连朋友都不想交的类型。”
如果让后来知道黎琛一直在门外的季绍庭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坦诚地说出这番话。
不想伤害黎琛是一部分,不想被伤害也是一部分。那时不知情的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毫无预感,不晓得这一句话将会是一场极其尖锐的矛盾的导火线,是一场真正冲突的开端。
第27章 丑角
将时间往回拨至三分钟之前,季绍庭笑着说不打扰黎琛工作了,他下楼找点吃的。
黎琛坐在书桌前,闻言就拉过季绍庭的手,问:“从下午到现在吃了多少甜品了?怎么一回到家就变得这么贪吃。”
“我妈的手艺好啊!”这句倒是季绍庭的真心话,“你不爱吃甜的,当然欣赏不来了。”
回到娘家的季绍庭活泼很多,叫黎琛喜欢得要命。他忍不住亲了口季绍庭的手背,让他快去:“吃完就回来刷牙,不许再吃了,你今天摄入的糖分严重超标。”
这番甜腻的话简直叫季绍庭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获得宠爱的那种心醉神迷,一半又是种难以言喻的恶心。季绍庭努力奈住不适,匆忙地应知道,就疾步离开了房间。
黎琛没有想太多,只当他是心急吃东西。
等门关上后他又后知后觉季绍庭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他满心宠溺地想这人怎么馋得都忘了怕冷,取过大衣就跟出了走廊。
却见季绍庭的脚步并不往楼梯的方向,而是转去了另一头。
黎琛直觉有端倪,等季绍庭消失在门边,他才记起他去的是他哥的房间。
说来黎琛也承认自己神经过敏,但他的确对季临章有敌意,属于情敌的那种敌意。
或许是因初见就生了误会,或许是因那次在车里的谈话。季临章说他自幼照顾着季绍庭长大,话里行间都是对季绍庭的了解,黎琛根本没办法不去嫉妒。
他对季临章的好感度实在不高,所以目睹这种情形,第一反应是警惕。
他静步跟到了季临章的房间门口,本来是想敲开门直接问季绍庭,这么晚还找他哥有什么事,先听里头传出了季绍庭的声音:
“这样盼着我跟黎先生戏假情真。你跟妈好好说说,没可能的。”
黎琛一怔,腮上绷出青筋来。
这句话如何咂摸都是坏意思,他突然不敢细想,一秒钟也被拉拽得无限长。
而在这无限结束以后,他听见季绍庭继续为他阐明语意:“我告诉过你了,黎先生是我连朋友都不想交的类型。”
黎琛耳根嗡的一声,铸在了原地。
里头的对话尚未终止,季临章说他明白,又以家人间才会有的那种掺杂着责骂与宠爱的语气,问季绍庭怎么只穿一件睡衣到处走:“冷不死你。”
季绍庭说:“我急着出来啊,跟他在一起真不舒服。”
黎琛这才回想起季绍庭方先的匆忙,原来不是因为馋嘴,而是想要逃跑。
这一场大戏翻天覆地,而他黎琛毋庸置疑是个丑角,暗处观众席里的季家兄弟正对着他指手画脚,黎琛只觉颜面尽失。
要将自己从这境地里解救出来只有两条路,要么就鱼死网破打开门厉声质问,要么就悄然退场当做无事发生。黎琛以为自己会选第一条,但实际他动弹不得。
季绍庭的厌恶是一针最强效的毒剂,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的脉管,随着血流周游,腐蚀他的五脏六腑,叫他肌骨全无。
他听见季临章让季绍庭先到床上暖着:“我回个邮件,等等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季绍庭 地窝进了被褥中,用他对着黎琛不会有的俏皮问:“季大老板您到底搞什么啊?这么神秘。”
的确神秘,因为接下来的对话黎琛就听不见了,他们压小了音量,倒不是察觉隔墙有耳,只是一种商讨大事时的惯性。
黎琛的小臂上还搭着季绍庭的大衣,空空地站在门前,将来时的路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