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庭现在做活的身手已经相当出色,用完厨房边边角角都干净。他点头说好了,黎琛就转身走出去,“那跟我出门。”
季绍庭问去哪,问到第二次时他发现黎琛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于是他不再问了,只乖乖地跟着他重新坐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进一间珠宝店,季绍庭这才把前因后果想通,不由笑问:“黎先生是要 ”
他顿了顿,把到嘴边的“给我一个惊喜”替掉,换成了:“带我来买戒指吗?”
惊喜这个词,和黎先生不搭。
“这很明显。”黎琛径自走进了店铺,却不在展示柜前驻留。季绍庭听见他报了姓氏,而后就有人引着他上楼,来到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里,有个西装革履的金发男人迎上前来跟黎琛握手。
季绍庭感觉他是一个法国人,然后他就转向季绍庭,说Bonsoir。
季绍庭在状况外,法国人笑道:“黎先生说你会法语。”
他的确会,实则他在读大学时拢共副修了两门语言,德语读得他想咣咣撞墙,所以最后只学会了一门法语。这还要多亏他有个法国同学,而法国人在能讲法语的时候绝不讲英语。
季绍庭被迫接管了局面,交谈间他才知道法国人是这间珠宝集团的首席设计师。黎琛嘴上说着不过走个形式,却连戒指都要独一无二专人设计的。
季绍庭为此而隐隐感到不安,但他不再往细里想,只当这些在黎琛眼中并不值钱。他愉快地和法国人交谈起设计细节。
语言会影响个人气质,季绍庭倒没有夸张得换种语言就像换了个人,但黎琛确实觉得季绍庭不一样了。
季绍庭本身健谈,没话找话聊的能力极高,眼前这个法国人也很热络,等两人聊得起兴,季绍庭给黎琛的感觉就跟平时更不同。他倚着办公椅背,收起了平时的拘谨,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桌上,坐姿很是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懒散。
法语是浪漫的语种,一段日常也像诗节,诗节在季绍庭的双唇上优雅成形。黎琛听着他畅谈,看他偏过头来朝自己笑,换回中文问:“黎先生觉得呢?”
“你来拿主意。”黎琛表示只负责最后金额。
季绍庭原来有很多面,黎琛想。
已经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日子,他还不知道季绍庭也可以是娇贵的,会托着腮帮子,犹豫不决地扁着嘴,来回滑动平板里的设计图,好像下一秒就要向黎琛撒娇,问他可不可以两个都要。
当然季绍庭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他很少向黎琛提要求。
但是只要他肯提,黎琛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
离开的时候季绍庭几乎是可惜。他很少见除了陈沛和黎琛以外的活人,这个法国人又很善谈幽默,是季绍庭喜欢的性格。如果季绍庭现在是个自由人,他是会邀请他去吃饭的。
而显然这个法国人对季绍庭的印象也很好,送他到门边后还亲昵地行了个贴面礼。季绍庭很久没听见这种特殊甚至可以说是夸张的亲吻声了,他开心地笑起来,与法国人道别。
一回头,门外的黎琛面色阴沉。
“男性之间通常是不会……”季绍庭跟着黎琛走下楼梯,其实这只是基本的社交礼仪,但给黎琛的低气压一慑,季绍庭就是发虚,连解释的音量都降了下去:“不过也得看是在法国的哪个地区,而且这个设计师他本身很热情。”
“哦。”黎琛冷声回道。
季绍庭硬着头皮说:“黎先生,文化差异而已。”
“我不喜欢,你是我的太太,”黎琛顿了顿,下一句话接得略为不情愿,“至少在人前。”
这人就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木登登的不善表达,又不苟言笑,面子看得比天大。季绍庭越来越清楚怎么跟他相处了,顺着他示弱就好,什么错都是他季绍庭的错。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这次他的一再服软并没有让气氛缓和下来,直到回家黎琛都板着一张脸。季绍庭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黎琛,心知要是再哄不好这尊大佛,他今晚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站着不合适,跟他同坐也不合适,最后季绍庭跪在了沙发旁,仰起一张无奈的脸,问:“黎先生,您到底在气什么啊?”
气什么?
气他跟季绍庭都没这样亲近过,哪怕是社交礼仪,一次都没有。
季绍庭在别人面前大方又主动,对自己却永远客客气气。刚见面的陌生人都好过他黎琛,能看见一个生动的季绍庭,会摇着头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要,而他黎琛永远只有一个乖得像假人一样的季绍庭。
他真的不介意季绍庭向他发些脾气,但这种话他绝对不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