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道上老渣滓们的聚集地,也是外乡人进城的第一站,它埋藏着黑暗之下绝望和压抑,每个人都没有闲心去顾忌别人的死活。
连蚊虫都会抛弃这块地方,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枯槁消瘦,吸不出血来。
袁灼不是空手来的,他茬架的时候顺了两瓶好酒夹在腋下,放在车后座多出来的塑料筐里带了过来,那是他帮温瑾去市场上买菜用的菜筐,里头还带着一撮蔫头蔫脑的香菜根。
酒比吃的惯用,它能让人继续活在虚幻里醉生梦死。
苟延残喘的废物们因此来了精神,他们渐渐聚拢起来,吆五喝六,吹着亘古不变的牛皮,扯着破锣嗓子回忆起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A城人口中的峥嵘岁月,是绝对离不开徐家的。
昔日当家的徐老爷子,今日当家的徐三爷,是真正的不管天凉不凉,都能让人家破人亡的狠角色。
混账二世祖的舅舅姓关,是徐家麾下一处堂口的当家,狗仗人势环环相扣,这才能让烂泥扶不上墙的外甥在道上横着走。
袁灼狠狠咬着烟屁股嘬了一口,毫无兴趣的寻了个下风口席地坐下,嚼着没点燃的烟丝拼命压下躁动沸腾的信息素。
他听这些话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他天生刺头,命中带横,打心眼里不服别人,尤其不服像徐三爷这种借着父辈起势的小白脸。
他们从未见过面,他进城时,徐三爷早已功成名就退隐幕后,道上流传了许多有关徐三爷的传说,且几乎每一个说法里面都会提到徐三爷这个人长得极为漂亮,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出于某种猪油蒙了心的盲目自信,袁灼对此嗤之以鼻,他坚信这种城府极深的阴损角色一定是嫁不出去的深闺怨O,年龄大长得丑味还不好闻,连温瑾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袁灼连着几天没来,温瑾一切如常,只是去市场买菜的时候没了代步的摩托车有点不方便。但话说回来,袁灼不来吃饭,他店里的菜就基本卖不出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袁灼这种壮士。
袁灼消失的第四天,温瑾终于靠自己消灭了后厨的炸薯条,他溜达到菜市场买新土豆,回来时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他的酒吧门口。
下午三点还不到店里开门的时候,他抱着土豆兜子在最外围歪过脑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神情复杂的围观者给他让路,他才看见自己店里的一片狼藉。
下手的人大概是高分通过黑道行规专业考试的,砸店砸得伤皮肉,不伤筋骨,很是讲究。
门档拆碎,桌椅散架,前台劈断,酒杯碗碟碎了一地,而相对值钱的酒水柜和几十瓶老客留在店里的酒则都原封不动,没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