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岁岁 太阳是假的 1613 字 2022-09-13

“是一中文科实验班一脉相承的拼搏精神!”童晨星举起喝了大半的可乐瓶子。

李铭轩手忙脚乱举起酸奶瓶子贴过去,“是、是啥啊,笛你给编一个。”

“是什么都不重要,干就完了!”秦笛把汤碗撞在他们的瓶子上。少年人的冲劲儿被馨香的餐食焙出热烫,连小黄鱼的眼里都有了光。

祁松言放学回家的时候,家里如他所料空无一人。最开始爸妈忙起来还会提前发信息告诉他,真情实感地嘱咐几句,也许是后来对他的沉稳懂事放了心,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连消息都不发了。好在家里的沈阿姨人好又负责,每天来打扫,把饭做好温上才离开。

祁松言把饭菜扣好直接放回冰箱,取出沈阿姨切好的水果就着冰箱的灯吃了几口,合了门,家里又是一片黑暗。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

其实是件新鲜事儿,这年头,连纸巾都发展得印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携着不尽相同的香气,居然还有人在用手帕。他握着这方柔软转身进了卫生间,暖调的灯下,甚至分辨不出布料的颜色本身就是这样的浅黄,还是时光赋予它现在的色彩。四条细细的卡其色横纹花边使它看起来更柔和,简直像小朋友的口水巾。

祁松言想起秦笛的话,把手帕凑在鼻下轻嗅,在沾染的咖啡味之外隐约闻到了一丝清淡的香,眼前忽然闪过秦笛的脸,笑得狡黠又粲然。他忍不住,把口鼻埋在手帕里深深吸一口气。刚才走进家门时的烦闷就随着汲取的气息轻飘飘散了。

不敢浸泡,也不敢用力揉搓,祁松言倒了点洗衣液沿着边一块一块查找和清洗咖啡渍,洗好了又放进烘干机烘得微热平整,对着边线一丝不苟地折了两折,托在手里确认它干净又清香,才心满意足地捧着它去写作业。

秦笛的笔记详细得不可思议,许多内容祁松言印象里老师都只是提了一嘴,比如知识点相关理解和举例,但秦笛全部用最概括性的语言标注进去了,看他的笔记就好像重新上了一次无声的课,完全没有障碍。

祁松言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体会到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是什么感觉,直到捧着手帕躺在床上,他眼前还是秦笛色彩缤纷的笔记,珠三角是大象的嘴巴,东北三大平原种的都是“绿了黄”的粮食,西边四个“坑”里有气要撒给长三角……祁松言嘴里念念有词,眼皮开始打架,终于在昏睡的前一秒强打了精神,把手帕放在枕边,又平展了两下,才安心睡去。

可秦笛睡不着。

手帕借给祁松言,他手边空荡荡,捏了会儿被角,全然不是手帕的触感,他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说他拥有手帕的那一天是一个小小的诞辰,那么手帕已经是个七岁的大孩子了。

十岁那年,不务正业的父亲偷了家里仅有的积蓄离家出走,母亲打遍了所有亲戚的电话,却连句劝慰都没听到,当即打包了行李,撇下他打算独自回娘家。他在楼道里狠命拽着那个紫红色的旅行包,袜底被拖出脏兮兮的孔洞,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招来了零星几个邻居。其他人早习惯了他们家隔三差五的鸡飞狗跳,根本懒得出来看一眼。

对门的小姨是刚嫁来的新娘子,放鞭炮那天秦笛去看过。站在老旧的楼体前,她抿着嘴笑得羞涩却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她听见秦笛哭喊的动静就跑出来,搂住几乎被拖倒的秦笛,急慌慌地叫住母亲:“大姐,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你看看孩子呀,弟弟多乖,你走了他怎么办啊?”

母亲说了什么,秦笛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他老秦家的种,没人要没人管,凭什么丢给她累一辈子。可能是秦笛紧紧抱住了她的腿,也可能是小姨温声劝地动情,总之最后母亲并没走。小姨的男人喊她回去,她只来得及给秦笛擦了满脸泪,便把手帕塞在他手里回了屋。